徐慨的笑傷害不大,侮辱卻有些強。
含釧瞧見了,氣得眼眶一紅,“你走!你走!你不要再來‘時鮮’了!‘時鮮’本就不歡迎你,一開始就不歡迎你!沾染上你,就跟沾染上一只烏鴉精怪似的!啥倒霉都上門了!我都出宮了!原就想離你遠遠的,你偏倒好...”
含釧氣得口不擇言,手背抹了把眼睛,抽泣了一聲,“塵歸塵,土歸土,你娶新婦,我搬食肆,從此以后,一別兩寬,各自好活!”
見含釧快哭了,徐慨一下子收斂了笑,突然之間有些手足無措,“釧兒...”
“別叫我釧兒!”
“不是,我說清楚了呀...”
“你說清楚什么了!”含釧幾近咆哮,“什么局!又怎么破!我如今是知道了,若我不知道,豈不是這事兒便這么混過去了!?徐慨,我曾碎瓷為誓,此生絕不為妾!更不在她張氏手下討生活!你把我當什么了!”
憋了兩輩子的話,如今一吐為快,含釧只覺暢快。
手一抹眼眶,含釧語帶哭腔,“你有你的考量,你的計謀...那你...那你把我當做什么了!閑樂時逗弄的狗兒貓兒?還是風雅時觀賞的花兒草兒?徐慨,我告訴你,我在你心里就是個玩意兒!”
這哪兒跟哪兒呀?
徐慨抹了把額角的汗,“什么玩意兒...你怎么又是個玩意兒了...”
一旁隱沒在黑暗中的小肅,默默嘆了口氣。
這事兒,就純屬自家主子爺活該吧。
人,總要經歷點毒打,才能成長。
他家主子爺啥都好,真的啥都好。
啥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又規規矩矩,一腦門子心思。
可就一條,凡事喜歡自己埋頭干。
你說這...這叫什么事兒?
自家主子爺賭上前程賭上名譽,甚至賭上了命運,就為干成這件事兒...偏偏,一點兒風聲都不給人姑娘透。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
就問哪兒有?
姑娘遲早要知道!
這一知道,豈不就是一番驚濤駭浪了嗎?
這不,如此看來,賀掌柜潑起來也不是吃素的...
小肅垂著頭搭著手,立在回廊口,一側頭卻見食肆那胖乎乎的小丫頭不情不愿地沖他招招手。
小肅埋頭過去,府里守夜的小內監正焦灼地站在門口等他,便彎腰遞了只耳朵過去。
小內監聲音壓得低低的,小肅一邊聽一邊點頭,攏了攏袖口垂頭小碎步快跑進了后院。
小肅聲音尖卻輕,“...好事,好事來了!主子爺,欽天監燒起來了!”
含釧咆哮的聲音戛然而止,蹙了眉頭轉臉瞧見低眉順眼的小肅,眼光再一轉,死死盯住徐慨,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
什么意思?
欽天監燒了?
含釧頭移到東南方,透過郁郁蔥蔥的柿子樹梢,見不遠處的高山上躥起了裊裊明亮的火光。
徐慨與張氏的庚帖...
如今就放在欽天監內...
含釧瞬時口干舌燥,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