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望著她笑。
薛老夫人抖了抖眼睫,頓時老淚縱橫。
她一直以為是天災,十年過去了,上天突然告訴她,這是**。
“莫讓心魔遮住陽春。”
薛老夫人輕輕起身,撫摸了含釧的面頰,“釧兒,萬事有祖母與哥哥。”
含釧笑著點點頭。
童嬤嬤抹了把眼淚,扶著薛老夫人往里走。
含釧手上力氣加重,注視著閉著眼渾身發抖的曹含寶,“把眼睛睜開。”
含釧的聲音,好像古井里從未見過波瀾的水。
曹含寶從來沒這樣害怕過,身形如抖篩,半睜開眼睛,看見含釧的臉,好像見到了索命的閻王。
含釧似乎很滿意曹含寶的反應。
“十年前,沉鹽事件,你七歲吧?”
含釧蹲下身,手指鉗住曹含寶的下頜,沒一會兒就出現了發紅的指印,好似呢喃自語,“七歲應當記得很多事了,我七歲的時候已經在膳房學藝了,還記得半夜打更的聲音,隱蔽而尖銳的打更聲一起,我就要起床了...”
六角燈被夜風吹得閃動苗蕊。
含釧的聲音很輕,“你說說看,你記得你七歲都做了什么?你父親母親做了什么?家里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
曹含寶雙眼噙淚,倉皇地直搖頭。
含釧手上力氣加重,臉靠得很近,“不要說不記得,你記得的。你如果確實不記得了,我聽說劇烈的疼痛,會讓人想起很多自以為不記得的往事...”
含釧眸光一動不動,“宮中有一種刑罰,是為了懲罰犯錯卻不認錯的宮人——把人的頭發與馬尾拴在一起,馬夫揚鞭,馬兒受了驚便朝前撒蹄子跑,馬兒奔跑的力度很大,人的頭發會在一瞬間連接一整塊頭皮掉落,留下一顆光禿禿的、血肉模糊的光頭...”
水芳急匆匆地進屋來,湊到含釧耳邊輕聲道,“...澆了三桶冰水,余嬸娘醒了...”
含釧點點頭,看了眼東南角的花間。
水芳眼眸一閃,立刻懂了含釧的意思,轉身匆匆離去。
曹含寶雙肩合攏,努力離含釧遠一點,瑟瑟發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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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輕輕扯了扯曹含寶的發髻。
頭發扯著頭皮,有種遲疑的鈍痛感。
曹含寶頓時尖聲叫了起來,“啊——不要!不要!”
含釧扯著曹含寶的頭發,瞇著眼,一點一點向后拖。
曹含寶聲音漸漸小下去,“七歲時候!七歲的時候!父親失蹤不見了很久!兩三個月!母親很傷心...老太太便讓我們娘兩住進了荷園——曹家在江淮的老宅!
“后來,父親滿身是血地出現在了江淮碼頭,失去了一只胳膊...后來...父親便跟在了醒哥哥身邊...家里并沒有什么不對勁兒啊!”
曹含寶哭得肝腸寸斷,“若是沉鹽事件是父親所為,父親又為何要輔佐醒哥哥重掌漕幫!趁醒哥哥尚年幼的時候,大力攬權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