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每個人都歡喜得如同過年節,恨不得即刻放兩聲爆竹,叫滿京城的都來普天同慶...
含釧手撐在青石板上,跪在地上,半晌沒回過神來。
剛發生了什么?
秦王妃?
秦王...妃?
剛下了一則圣旨,冊封她為秦王妃?
含釧茫然地抬起頭,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小雙兒與水芳兩大死對頭暫時冰釋前嫌地抱在了一起,看童嬤嬤喜極而泣,看薛老夫人沉著地站起身一邊吩咐女使把大紅燈籠掛滿宅子外墻,一邊扶住童嬤嬤井井有條地安排晚間的膳食,“...去殺一條醒哥兒素來愛吃的鰣魚,捆兩只蟹,去東郊集市找賈老板買兩只肥美的蹄髈,河蝦、江團、文蛤、血蛤...都去找來!”,安排完今兒個夜里的膳,又拽住了童嬤嬤安排幾日后的宴請,“擬帖子!做宴席!請客人!咱們家雙喜臨門,要大宴四方!”
話音剛落,又覺得不對勁,又一把將童嬤嬤拽了回來,“不不不——太過打眼了,請來素日交好的人家即可!”
所有人都歡喜得像祖墳冒了青煙。
嗯...
確實也是祖墳冒了青煙。
一屆民間幫會,一夕之間封了伯爵,嫁了皇子...
在外人看來,這不是祖墳上冒青煙了,是什么?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曹醒背負血海深仇,從江淮闖入北京,撇下一條命跟著去北疆闖蕩,才掙下伯爺的丹書鐵券,而她...
含釧輕輕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算是苦盡甘來嗎?
歷經前夢與今朝,不斷退縮、不斷試探、不斷躲避、不斷確認...她才真正相信徐慨對她的感情,直到聽聞徐慨有可能血濺北疆,她才被激發出一股不怕死、只要他在的血氣——準確地說,在她甩開福王的手,怒斥當今圣上無所作為的時候,她才陡然發覺自己對徐慨的感情。
不是感激,不是習慣,更不是不甘心。
是非他不可,唯他而是。
是如果一個人過,也能過得好好的,可如果一定要選擇伴侶,只能是他。
是想到他的身邊,或許會站立其他的女子,心里就像一萬只雞撓爪子一樣。
含釧低下頭,將剛剛深吸的那口氣盡數吐了出來,手撐在膝蓋上,站起身來。
胸口和腦子都有種釋懷的感受。
為夢里的自己,也為夢里的徐慨。
夢里的兩個人,一個拙言笨舌,一個敏感自卑,明明相愛卻因身份的鴻溝漸行漸遠,至死,也未曾將對方看清。
如今再來一次,她必定努力,努力諒解徐慨偶爾腦子發軸的愚蠢,努力跟上徐慨面若冰霜的腳步,努力當好..秦王妃。
含釧手攥得緊緊的,眼神中透露著堅定。
單向付出的愛無法長久。
雙向奔赴的愛,才能讓兩個人走得更好。
...
含釧釋然地中午干了兩碗飯,然后像什么事兒也沒發生一樣,回屋練大字去了。
薛老夫人可是忙慘了。
又是讓人收拾曹醒的院子,又是讓人騰空中軸上一處宅子,把今兒個賜下的丹書鐵券、圣諭和冊封鎏金扣供奉其上,又是著人把院子和湖都打掃一遍,又是想去市集買綢子、木材好給含釧打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