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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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進了六月,日頭盛了很多,毒辣辣的太陽照在木蘿軒里那株大大的美人蕉上,所有人都換下了水綠色的春裝,換上了更薄的顏色也更淺淡的夏裝,含釧如今拉算盤還是老大難,但練大字倒是可喜可賀地有進步,鄭姑姑眼看著含釧從瘸狗爬地到“總算是看著像人寫的了”,十分欣慰。
那道賜婚的圣旨,在京中炸出了水花,將鄭姑姑炸得面目全非且目瞪口呆——合著,自己正在教一位王妃?
既然要求不同了,鄭姑姑的教學態度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勛貴侯爵家的當家娘子,和王妃,能比嗎!
自然是不能的!
還沒等薛老夫人發話,鄭姑姑就自覺地重新排了課表,在保證含釧睡眠與飲食的時間充足的前提下,突擊!突擊!突擊!
不僅是學業上的突擊,還有各方各面的突擊!
鄭姑姑突然意氣風發、斗志昂揚,甚至還讓小丫頭拿草烏和黑豆醋把白頭發染黑。
“...像我老家的斗雞。”
小雙兒懼怕地看著鄭姑姑行走間帶起的風,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我們老家的斗雞上場前就是這個狀態...雞冠子紅得要滴血...見到什么啄什么,方圓十里,寸草不生...”
含釧覺得鄭姑姑不像雞,她有點像。
像一只被摁在砧板上、拔了毛的那只雞...
寫字的同時,聽經史!
看書的同時,敷面霜!
聽課的同時,躺在暖榻上,蓋上薄薄的輕衫,水芳用搗爛了的玫瑰花混著乳膏子擦手手!擦腿腿!擦胳膊!擦腰!擦后背!
左三娘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詭異的一幕——兩邊的香爐裊裊升起煙霧,一張薄涼席榻擺在正中間,湘妃竹簾垂得低低的,屋子里四角放在銅盆,銅盆里放著四四方方的冰塊,冰塊將滿屋的玫瑰香氣沁得越發迷離了。
涼席榻上也不知道躺著個什么東西,那東西滿背、胳膊和腿上都糊得紅彤彤的,正對面還有個姑姑拿著書卷一本正經地念著...
這是個什么場面?
左三娘自詡也算是個能人異士了,看到這詭異場面時,還是忍不住滿臉疑惑。
那東西抬起眼皮,從一片紅彤彤的花泥里,抬了抬食指,算是打招呼了。
噢,是賀含釧呢。
左三娘伸手鄭重地握住了含釧的食指,算是回禮。
水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鄭姑姑還念著““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聲音拖得老長,盯了眼水芳,便闔了書,喝了口茶湯,“...既然大小姐的手帕交來了,那便歇一歇吧,今日念的書,大小姐好好想一想,明日做艾熏和捶背拉筋的時候,姑姑我要抽問。”
說著鄭姑姑站起身和左三娘行了禮,便退到隔間去了。
左三娘憋了笑,看了看這滿屋子的布置,再看了看含釧紅彤彤的臉和身上,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屁,“...我原先還以為躺這兒的,是一大塊玫瑰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