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兩個孩子還都跟撞了大運似的,一個賽一個的高興——自家一向沉穩、風度偏偏的醒哥兒這幾日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走路都是帶著風兒的!那衣擺揚得比馬蹄子還高!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孩子中狀元了!
薛老夫人喝了口茶,把茶盅一放下,一邊笑一邊嘆了口氣,又想起小釧兒指甲殼兒上的月牙和毛毛躁躁的發尾,臉上的笑稍稍收了收,“若是當初月娘沒去,咱們家仍把持著漕運漕糧,小釧兒又怎會淪落到宮里頭去服侍人?醒哥兒又怎會去北疆闖蕩,吃盡苦頭?!你是不知道,當時在西郊獵場,我看到曲貴妃那張臉,真恨不得沖上去拼得個魚死網破!”
童嬤嬤苦笑。
說什么都說得到曲家身上...
什么錯兒,拐七八十個彎兒,也能劈到曲家頭上。
“我這輩子,曲家不亡,我死不瞑目。”
薛老夫人手捏住桌角,透過穿堂的風,見門廊處開得正妍的碗蓮,緊緊抿住唇角,許久都沒再說話。
.....
聘禮單子就照著含釧擬定的來辦,珠寶擺件就托給了珍寶齋二掌柜的,家具擔子就托給了黃二瓜,什么海味、干貨就托給了瞿娘子,三牲就托給了賈老板,宅子好辦,直接把曹家在京郊的那處溫泉別院,從曹醒的名字過到了固安縣主的名下。
含釧這才知道固安縣主的閨名喚做徐易安。
聽起來像個男兒郎的名字。
也配得上這么颯爽豪氣的人兒。
至于京城中三進三出的宅子,這可遇不可求。
含釧讓徐慨幫忙找找,誰知這廝找來找去就找不到個滿意的,要么宅子太小,腳都放不下,要么地方太遠,僻靜得狗都不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曹家是買給固安縣主殺人越貨來著!
最后還是曹醒走了柳閣老的路子,才在紅燈胡同花四千兩銀子盤了一套前朝罪臣抵充的舊宅。
“還是皇子呢,找處宅子都找不到...”
含釧給徐慨端了碗蕎麥冷淘,上面鋪滿了切得細細的黃瓜絲兒和蘿卜絲兒,還切了半只水煮蛋,翻了個白眼埋怨道。
徐慨快氣笑了。
“這鼠有鼠路,貓有貓路。刑部在這方面本來就厲害些——前朝先皇抄了七八十幾戶官吏,抄家抄出的舊宅和田地全都押在刑部處,這事兒自然是刑部說得上話...你若是叫我給人安排個差事,頂個封蔭,我必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呀。”
徐慨挑了口冷面,“嘿”了一聲,“您這小姑娘,如今促狹得很!凡事不如意就吵吵,原先也不這樣啊。”
原先,原先她見了徐慨,還要下跪呢!
含釧懶得跟這廝爭嘴,又想著這冷面閻王最近加值加得晚飯也沒怎么吃好,連聲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您可趕緊吃吧!冷淘快坨了!”
盛夏一過,冷淘也沒太多機會吃了。
八月初兩家合了庚帖,八月十五正式下了聘,婚期就定在了十一月初八,一晃眼,這日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