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后,高崎就纏上了孫立海,沒事就在二店呆著,和他聊天說話,求教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徹底把孫繼超給邊緣化了。
孫繼超惦記著接手分廠的事情,腦子早就不在飯館了。見他老爺子比他玩飯館玩的溜道,干脆就不再來飯館上班了。
飯館休息吃飯的規矩,還是和過去一樣,廚師長單獨一個桌子吃飯,其余人大家在一起吃。
這個規矩,是從聚香坊那個時代流傳下來的。孫繼超沒有把他管理工廠的規矩弄過來,搞什么大家平等在一起吃,是因為那一套在飯館里行不通。
劉進這幫小兔崽子,給他點顏色就敢開染坊,你再不擺個師傅的臭架子出來,根本就鎮不住他們。
到他爹這里,孩子們都得叫他師爺,這個規矩就更不能破了。
自古無規矩不成方圓,沒有個等級觀念,孩子們誰還想著上進,去努力學藝,努力工作,盼著將來當大廚,當廚師長,當經理?
老頭一句話,就把事情的本質給說出來,也把孫繼超腦袋里琢磨的那些亂七八糟,給駁了個體無完膚。
從這一點上講,高崎還真的很擔心,孫繼超跑回工廠去搞大家伙說了算,能不能成功?
不過工廠和飯館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孫繼超在工廠里干十幾年,應該是深思熟慮的,倒不用高崎替他操心。
高崎是老板,在飯館里吃飯的時候,就和孫立海在一個桌子上。
這天,他終于逮著機會,把自己心里的一個疑問,給問了出來。
“大爺,”吃著飯,他就裝著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是希望我孫哥繼承你的衣缽嗎,這回怎么支持他回工廠里去受罪呢?”
他問別人話,想得到正確答案的經驗,是干了多年混混鍛煉出來的,這個就比孫立海高明了。
越是對方不注意的時候,才越是容易說實話。
高崎的心里,是裝著一個又一個的計劃的。這些計劃,大多數是僅有個題目。只有在恰當的時機,適合把哪個計劃拿出來干,他才會考慮豐富這個計劃的內容,在心里解開所有的疑問,想的完全成熟,沒有問題了,再拿出來去和相關的人來商量。
這種心機,也是鍛煉出來的。當年岳帆遭人誣陷進去了,為了救他出來,社會的無情,慢慢逼迫他,養成了這種做事的方法和習慣。
他這習慣養成的晚了一些,慮事不周,沒有救出岳帆來,卻在事后謀劃了一步一步的計劃,把司老**到死角上,無路可逃,只能給岳帆一個最隆重的葬禮。
現在,他就在豐富心里那個聚香坊的計劃,需要解開所有心里的疑問,來為未來鋪平道路。
孫立海聽他詢問,順口就說:“他要去干大事,我不能擋著他。”
“那你手里這些本事呢,誰來繼承?”高崎就又問。
這句話,好像觸動了孫立海。
他就把筷子放下,嘆息一聲說:“小高,你還年輕,這為人父母的事啊,不是盼著孩子將來有多大出息,掙多少錢,只是盼個兒女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