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高崎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上。
他和肇欣桐,無冤無仇,平時說話也挺好的,沒想到這小子會干這種事情。
本來,告他也就告他了,人家為了公家的利益,也沒什么。
可這小子做的也是一絕。知道高崎被派出所弄去,到晚上都沒放回來,他竟然主動裝好人,跑到派出所去給高崎送飯,還把高崎給好一個感動!
前腳告發高崎,后腳再跑來給他送飯裝好人,這人心險惡到了什么地步?
那時候高崎在唐城還不出名,附近國企工人偷東西賣成風,派出所正愁逮不著典型,高崎送上門來,就準備拿他當典型了。
審他一晚上,高崎也感覺出不對味來了,就給他在刑警隊的同學打電話,這才把這事兒給平了。
所長不認識高崎,幫忙的那幾個協警可認識他。他第二天出來的時候,就有個協警偷偷告訴他,給他送飯的,正是告發他的那個人。
高崎出來,當然輕饒不了肇欣桐,嚇得這小子一個勁給他磕頭。沖在同在一個車間工作的份上,高崎才沒跟他計較。
時代變了,人心也變得復雜而險惡。
肇欣桐這樣的人,反而可以吃得開。
后來,他靠著巴結劉群生,一直做到一車間的主任。
分廠這些工人里面,絕對不會只有一個肇欣桐。所以,高崎對這些工人,除了知根知底的,沒有什么好的感覺。
純粹為了工人,他才懶得管這些閑事。
有了高崎為他要回來的八萬塊錢,又從那些分廠干部那里,要回了兩萬多,手里有了這十萬塊錢,孫繼超算是有了底氣。
他接手財務的時候,分廠賬上,除了用來維持周轉的六萬塊錢,其余就都是賬。
這些陳年老賬,別說高崎,連岳帆看了都搖頭。有些欠賬的單位已經沒了,有些已經換了主人,都是些死賬,根本沒法要。
一個偌大的企業,僅僅靠著六萬塊錢在運轉,也不能不說,劉群生還真是高手。只是每月為工人開工資,也得需要七八萬塊錢。他到底是怎么運作的呢?孫繼超百思不得其解。
分廠會計告訴他,每月快到發工資的時候,會計做好工資表給他,他就會出去,說是去找其他單位要錢。發工資那天,他拿回來的錢,基本就是正好夠發工資的。
市場經濟時代,舊的財務制度,已經完全無法適應新形勢。劉群生手握分廠大權,這小子又聰明,他暗地里搞了些什么,連會計都沒有辦法弄明白。
劉群生手里,肯定還有其他不走財務這道關口的手段,就是人們常說的小金庫。
這種小金庫,不動用法律和專業偵查手段,指望孫繼超這些人,是無從發現的。
可動用法律手段,就需要證據。他沒有證據。而且,總廠在與他簽訂合同的時候,就曾經暗示過他,過去的事情,最好一筆勾銷。要不然,這個承包合同,恐怕也無法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