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明池門口下了馬,李桑柔看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和如意笑道:“你們世子爺把這兒也清場了?這么大的地方?”
“那倒不是。”如意想笑又抿住,“金明池只在冬至、春節,還有演武的時候,許市井諸人游玩。一年當中,就那么二三十天。”
李桑柔喔了一聲,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清場。
如意帶著李桑柔,沿著低矮的燈籠,進了深入金明池的水閣。
顧晞一件銀白長衫,站在欄桿旁,聽到動靜,轉過身,看著李桑柔走近了,笑道:“你剛回來?”
“嗯。”李桑柔走到顧晞旁邊,從天上月,看到水中月。
“從江都城出來那晚,也是這樣的好月色。”顧晞的聲調里透著感慨。
李桑柔側頭看了眼顧晞,笑道:“那晚的月亮又大又亮,煩人的很,大常背著你,往上游走了二三十里路,才敢上船過江。”
顧晞眉梢高挑,片刻,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示意李桑柔,“今年的新酒不錯。咱們嘗嘗?”
“是不錯。多謝你的酒,還有羊肉。”李桑柔坐下,端起放在她旁邊的水晶杯,舉起來,對著月光看了看,斟了酒,舉起來再看了看,抿了一口。
“你的事辦得怎么樣?”顧晞抿了半杯酒,在贊美月色和這句問話之間,猶豫了半杯酒,還是問起了正事兒。
“勉強算是差不多,識字的人太少了,但凡能識幾個大字的,都特別要面皮兒,架子搭得十足,實在可惡。”李桑柔連嘆了幾口氣。
顧晞失笑,“讀書識字,明是非知廉恥,自然就要要面皮兒。為什么要找識字的?”
“不識字怎么送信?怎么知道這信是寫給誰的,家住哪里?”李桑柔斜了顧晞一眼。
他這話,換了潘定邦問還差不多。
顧晞一個怔神,隨即醒悟,“你這信要是遞送上門?也是,你做的是家信生意,自然不能一概投進衙門。
要是這樣,確實有些難,識字讀過書的,多半自重身份,必定不肯做這信客的活兒。”
“你也是剛回來?”李桑柔岔開了話題。
“嗯,你走后隔天,我就領了差使,比你早回來兩天。
三月中,我就接管了戶部,今年是閏年,要清查戶丁,重制版薄,還有糧倉調換新舊糧的事兒,唉,積弊重重。”顧晞也嘆起了氣。
李桑柔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不說這些,明天中秋節,你們怎么過?”顧晞轉了話題。
“明天打算好好睡一天,睡醒了吃飽,接著睡。”李桑柔往后伸展了下。
她在外面奔波了三個多月,勞心費力,累壞了。
顧晞失笑,“中秋佳節,你要睡一天!那之前的中秋呢?也都是睡一天?”
“之前啊,”李桑柔往后靠在椅子里,聲音里透著懶散,“讓我想想,今年這個,是我過的第四個中秋了。
頭一個中秋,那時候我們剛剛真正接下來夜香行,頭一回有了余錢,一百多貫錢吧,沉甸甸好幾大箱子。
那一年羊肉特別便宜,一貫錢能買將近兩斤羊肉,一只羊十五貫十六貫錢,我們買了四只羊,又買了十來壇酒,一百多貫大錢,幾大箱子,中秋一頓,吃光喝光。”
李桑柔抿著酒,眼睛微瞇,想著那個晚上的熱鬧,笑意融融。
“想想都覺得熱鬧。”顧晞側頭看著笑容溫暖的李桑柔,往后靠進椅子里,“那第二年呢?也是這樣?”
“第二年中秋,我們已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了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