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收手回來,自己喝了一口,坐到文誠旁邊。
“很早以前,大爺就說過,寧和要是跟我在一起,世子這邊,就過于勢重。
那時候,寧和還小,大爺覺得,要是寧和能嫁進永平侯府……后來,沈明書脾氣性子都不好,大爺就再沒提過,開始往別處留心。”文誠聲音凝澀苦楚。
李桑柔抿著茶,看著文誠又緊攥起來的雙手。
“我覺得,王爺很明理,不是那種執拗不可說服的人。
現在,只有公主那一邊在努力,她甚至不能確定你對她這份心,到底如何。
你家世子,可是以為你很厭煩寧和的!
你這邊再努力一下,我覺得這不是難事。”李桑柔從文誠緊攥的手,看向文誠蒼白的臉。
“我不是文家人。”文誠沉默良久,看向李桑柔道。
李桑柔點頭,表示她知道他的來歷。
“我無父無母,不知來歷,被人放到文家祠堂門口,是三叔祖把我抱了回去。
當時十一嬸正帶著六姐兒,六姐兒五個月,十一嬸就把我抱回去,一邊喂六姐兒,一邊喂我,偶爾奶水不足,寧餓著六姐兒,也不讓我餓著。
后來,我習字念書,跟三叔祖家幾個小孫子一樣,他們吃什么,我吃什么,他們穿什么,我穿什么,他們有的,我都有。
后來,我入了文氏族譜,后來,和致和一起,到了世子爺身邊。”
文誠的話頓住,垂著頭,好一會兒,才接著道:
“那時候的文家,風雨飄搖。現在的文家,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年青一代,漸漸長大,都在軍中,可他們還沒長大到撐起文家。
文家還要靠著世子,還有大爺,先站穩不倒,然后,自己站起來,重新立穩腳跟。
文家把我和致和送到世子身邊,是為了幫著世子立起來,更是為了緊靠住世子,讓文家立起來。
致和拿性命護衛世子,我用盡心血,替世子打理他擔下的政務,以及,替文家子弟,打理一切能打理的事務。
駙馬一向是閑職,只能清貴。
我要是和寧和在一起,就得丟開這一切,做一個清貴清閑的駙馬都尉。
那就是拋開了文家,拋開還沒有立起來的文家。”
李桑柔往后靠在欄桿上,嘆了口氣,“唉,又快要打仗了。”
“是,齊梁之戰,已經迫在眉睫,這一戰,是文家的機遇所在。
一旦戰起,我和致和就要跟在世子身邊,統總調度,為了國,也是為了家。”文誠直視著李桑柔,“我有選擇的余地嗎?我要選擇嗎?不用選擇是不是?”
李桑柔嘆了口氣。
“寧和應該嫁一個世家子弟,人才出眾,家世顯赫,家業豐厚,父兄顯貴,族中人才輩出。
他和寧和一起,吟詩作畫,品茶聞香,他可以花上半個月一個月,給寧和畫上元節的斗蓬上的花樣兒,可以養幾十上百的繡娘,給寧和繡衣服帕子。
我不會成家,我是個要漚心瀝血一輩子的人。”文誠往后靠在柱子上。
李桑柔默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