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那條船走的并不快,每過一處碼頭,李桑柔都要下船,往米行看上一圈兒。
大常穿著皮甲,背著狼牙棒,黑馬長刀別在腰間,懷里抱著李桑柔的那只小鋼弩,一左一右跟在李桑柔后面。
三個人都是一身黑衣,神情冷峻,一路過去,常常是鴉雀無聲。
越來越多的米行行首、行老,啟程趕往揚州城。
看著李桑柔上了船,船從碼頭上撐開,升起帆,沿河南下,淮安碼頭上,淮南米行行首應老爺下意識的吐了口氣。
“真是夠囂張的。”應老爺的兒子應大爺語氣有些沉重。
“這句話說的不好,你應該說,她為什么這么囂張。”應老爺抬手拍了拍兒子,推著他轉過身,緩步往回走。
“為什么?”應大爺看向父親。
“你說呢?”應老爺看著兒子。
“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應大爺遲疑道。
“這都是咱們剛才看到了,她為什么能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恃的又是什么?”應老爺看著兒子問道。
“后臺很硬?”應大爺反應很快。
“嗯。”應老爺拍了拍兒子,“看事就是要這樣看,這樣想,說一句夠囂張的,那叫發泄,那是沒用的話,你要想的,要問的,是為什么,為什么她敢那么囂張,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那樣。
你剛才說得對,她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是因為后臺極硬,這后臺是誰?”
“她已經把建樂城米行搶過去了,建樂城的米行,后頭靠的是睿親王府,是睿親王世子嗎?要是世子,用不著搶了吧?還有,她為什么把米行改成那樣?她那么一改,米行還賺什么錢?”應大爺看著父親。
“世子現在領兵在外。唉。”應老爺嘆了口氣,“阿爹一直告訴你,眼睛,要能看得到東西,要會看。
她們三個人,你看到了什么?”
“她左手邊那個,個子真好,真壯實,這個高個肯定就是大常,那另一個就是黑馬?是挺黑。那位大當家,看起來很一般。”應大爺一邊說,一邊看著他阿爹,直覺中,他覺得自己沒說對。
“不是看這個,你看的這些都沒什么用。”應老爺語氣和緩,“大常穿著甲……”
“是皮的。”應大爺接了句。
“皮甲也是甲,他那身皮甲,做的極好,極合身,做鎧甲的工匠,市面上可沒有,都在朝廷。”
“還扛著狼牙棒,拿著刀!”應大爺急忙點頭。
“狼牙棒和刀倒沒什么,你看到黑馬懷里抱著的那個東西了嗎?”應老爺看著兒子問道。
“看到了,沒看清楚。”應大爺擰著眉,仔細想著黑馬懷里抱著的東西。
“那是弩。”
“弩?”應大爺驚愕,“弓弩……”
“對,無旨持有弓弩,就是謀逆,這回,能明白了吧?”應老爺看著兒子。
應大爺呆了片刻,“大姐夫寫過來的那幾封信。說東水門米行的朱行首,是被府衙拿走審訊,抄了朱家的,也是府衙。
還有,米行改規矩頭一天,三司使、戶部和府衙三家一體的棚子,就搭進了各大米行!”
應大爺聲調開始往上跑。
“靜一靜,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