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茶壺,殺他這事兒真痛快,對了,他怎么得罪你了?二十多年,我竟然一直忘了問你,娘的,竟然一忘就是一二十年。”蘇青想著他和張征頭一回殺人的事兒,笑起來。
殺那個不要臉的老茶壺前,他想著過后一定問問張征,為什么那么恨那個老茶壺,可殺了之后,他太興奮太激動,竟然忘了問了,一直忘到現在!
那一回殺人,真是爽極了。
“我在歡門外頭討飯,朱大嬸拿了半塊燒餅給我,那個老茶壺不讓給,不給沒什么,可他說,給我吃點兒沒什么,可我吃了還得拉出來,實在討人嫌。
他這話,不是人話。”
“他也不是人,我早就想殺他。”蘇青瞇著眼。
“他死的時候,大家都挺高興的。”張征笑起來。
“嗯,他不是人。”蘇青不知道想起什么,狠狠的啐了一口。
“明天,還是你回江都城吧。為了咱姐。”沉默片刻,張征看著蘇青道。
“你覺得,這一仗,咱們梁地還有勝算嗎?有多少勝算?”沉默了好一會兒,蘇青看著張征問道。
張征沉著臉,沒說話。
“早晚而已,能守住江都城,就能多撐一陣子,梁地能撐住,將軍就沒什么事兒,將軍沒事兒,咱姐就沒事兒,你回去比我回去好。”蘇青語調清淡。
“江都城守不住,就守不住,你別死守,該走就走。
咱姐,一個妾奴而已,咱們,也跟奴兒差不多,真要怎么樣,殉國都輪不著咱們這樣的,你帶著咱姐,該往哪兒去,就往哪兒去,不用死。”張征沉著臉道。
“既然這樣,你干嘛要那么攻這揚州城?”蘇青看著張征問道。
張征緊緊抿著嘴,沒說話。
“將軍對咱們,咱姐,你,我,對咱們三個人,都是恩同再造。這個,我心里明白,你心里明白,咱姐,也一樣明明白白。
你冒天下之大不韙,驅民攻城,不過是為了給將軍開路,把自己當成一把利刃,粉身碎骨報答將軍的知遇之恩。
你這心思,我明明白白,這會兒再跟我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蘇青拍了拍張征。
“這份大恩,我一個人來報,你護著咱姐,隱姓埋名……”張征的話沒說完,就被蘇青打斷,“仇能替,恩不能替。
再說,你覺得咱姐那性子,是個為了活著怎么都行的?
別說她,我也沒覺得活著有什么好,活著是不錯,可也沒好到非得活著不可。
別說這些沒用的。”蘇青聲調中透著疲懶,和絲絲的玩世不恭。
“咱姐……”張征擰眉看著蘇青。
“咱姐,跟順風那位大當家,那位桑大將軍,是知已之交,這你不知道吧?”蘇青笑瞇瞇斜瞥著張征。
張征一個怔神。
“兩個人好得很呢,在江都城的時候,經常一起喝酒說話。
鄂州城破前,那位大當家,從建樂城往鄂州,千里迢迢,就為了見咱姐一面,道個別。”蘇青嘆了口氣。
“這事兒,將軍知道嗎?”張征臉色微白。
“將軍怎么可能知道?連你都不知道。”蘇青嘿笑了一聲,“咱姐豪氣得很,她比咱們強,你我都不怕死,她更不怕。
那位大當家就是知道咱姐的性子脾氣,千里迢迢,只是道個別,不是接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