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隔天,一大清早,新任洪州帥司兼漕司駱庭顯的大船,就泊進了豫章城碼頭。
駱家是世宦大族,駱庭顯在大理寺卿之前,又做過兩任漕司,對地方政務,以及一應規矩講究,十分嫻熟。
唯一一樣連他帶家族都沒有經驗的,就是這洪州,是大戰之后,剛剛歸入北齊的南梁舊地。
不過,這一條,駱庭顯也是有底兒的,因為大帥,特別是那位文先生,這會兒都在豫章城,聽說還要在豫章城呆上幾個月,有這幾個月,足夠他站穩腳跟了。
那位文先生,可是經手過荊州,襄樊,現在到洪州,這已經是第三路了,經驗豐富,多和他請教就是了。
船泊進碼頭,駱庭顯帶了幾個護衛小廝,先下了船,徑直進城。
其余幕僚仆從忙著卸下行李,搬行李的搬行李,去打聽這個那個的,各自去打聽,該干什么各自去干什么。
駱庭顯直奔守將衙門,請見大帥,或是文先生。
大帥不在,駱庭顯跟著小廝,往廂房去見文先生。
文誠站在廊下,看到駱庭顯進了二門,先長揖下去。
“不敢當不敢當。”駱庭顯趕緊站住還禮。
這位文先生,雖說眼下還只是個沒品沒級的參贊頭銜,可整個大軍的糧草輜重,全在他手里調度,已經立了幾次大功了,一旦去了這個參贊的頭銜,入仕為官,直接接掌一部,做個尚書,都不算太倖進。
他可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我算著,你要明天傍晚,或是后天早上才到,沒想到駱帥司這么快。”文誠等駱庭顯近前些,再次拱手見禮。
“一路上順當得很,又趕了趕,就快了。”駱庭顯拱手寒暄。
文誠欠身讓進駱庭顯,一邊親自動手沏茶,一邊笑道:“我對駱帥司是日盼夜盼,望眼欲穿。
“實在是事兒太多,急著要把一堆的公務麻煩事兒,趕緊甩給駱帥司。”
駱庭顯失笑出聲,趕緊拱手欠身,“有勞先生了。”
“不敢當先生二字,駱帥司從我這兒出去,只怕就要陷入繁忙,我這兒,倒是能輕松一二了。
“不敢多耽誤駱帥司,我就不客氣了,咱們直入正題,你我,都是忙人。”文誠沏了茶,推到駱庭顯面前,欠身笑道。
“先生請講!”駱庭顯微微欠身,凝神細聽。
文誠一直說了一個多時辰,總算將整個洪州的公務大致交待清楚,指著旁邊案子上堆著的七八摞,都是兩三尺高的文書,笑道:“那些都是駱帥司您的,我讓人給您送過去。”
“真真是千頭萬緒,有勞先生了。”駱庭顯先欠身謝了,上身微探,聲音稍稍落低,笑道:“聽說大當家在豫章城呢?經過江州城時聽說的。”
“在,不過,”文誠的話微頓,接著笑道:“她那順風大旗,鋪子還沒找好,今天就要豎起來了。”
見駱庭顯明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文誠接著道:“大當家不愛張揚,順風大旗,向來只豎在順風鋪子門口,鋪子沒開出來,先把大旗豎起來,這是頭一回。”
“有什么打算?”駱庭顯驚訝了。
“只怕已經動手了。
“為了盡快穩定收攏洪州民心,我請大帥出面,和大當家打了招呼,凡事兒慢慢來,不要……”文誠干笑了幾聲,攤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