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當家的。”
“你這氣色,好多了嘛。”李桑柔站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賈文道。
賈文道瘦了一大圈兒,眼睛既不紅,也不浮腫了,看起來不但比從前精神多了,也比從前好看多了。
“托大當家的福。”賈文道陪著一臉笑。
“小乙和張管事過幾天就啟程去揚州,你也跟過去,到那邊接著干活。
“這滕王閣修的不錯,到揚州之后,一個月給你五兩銀工錢。
“你有吃有住,用不著這五兩銀,這五兩銀,我會讓人直接支給你媳婦。”李桑柔說完,轉身要走,賈文道急急叫住她,“大當家的。”
“嗯?”李桑柔回頭看向賈文道。
“大當家的,您看,后天,這兒,又是竣工,又要揭最后的名次,帥司漕司,大官小官兒都要來,豫章城的頭臉,滿洪州的名士大儒都要來,還有潭州的,江北的,這么多人,您看,您看是不是?是不是?”
賈文道不停的點頭哈腰。
“是什么?”李桑柔一臉的沒明白。
“這鏈子,這大鐵鏈子,您看是不是給我去了?
“要不,就后天去一天也行,您看這么大的場面,您說,我,好歹也是個秀才,雖說……”賈文道舌頭打了個轉。
“雖說什么?”李桑柔追問了句。
“雖說后來,給抹了,可我畢竟是考過了童生試,正經是當過秀才的,再怎么,也是個前秀才是不是。
“大當家您看,我這,這拖著鐵鏈子,實在不體面。”賈文道托著鐵鏈子晃的叮噹響。
“你當年扒墻頭,看人家內宅女眷納涼,被人家打完了捆了游街,因為這個革了秀才,你沒覺得不體面?
“你成天爛賭,有多少錢賭多少錢,家里媳婦孩子快餓死了,你不理不管,你沒覺得不體面?
“你成天喝得爛醉,被人家扔在街頭,聽說還經常被人家尿的一頭一臉一身,你沒覺得不體面?
“難道你那些爛事都是體面的,就這根鐵鏈子不體面?”李桑柔一字一句,慢吞吞問道。
賈文道脖子一路往下縮,一直縮到看不見脖子。
“要不是看你這眼力還行,還有那么點兒用處,本大當家早就把你從那兒扔到江里喂魚去了。
“你要是死了,你媳婦孩子也能有條活路,至少,你媳婦縫窮的錢,不至于被你偷了去賭。
“好好戴著這條鐵鏈子,再打什么把這鐵鏈子去了的主意,我就把這鐵鏈子,穿在你琵琶骨上。
“還有,到揚州之后,你要是敢靠近財坊一丈之內,我就切你一個腳指頭,賭一次,就切一根手指頭。
“聽清楚了?”李桑柔冷眼斜著賈文道。
”清,清楚了。“賈文道恨不能把自己縮到看不見。
看著李桑柔轉身走遠了,賈文道挪回茶坊,垂頭喪氣。
唉,他就知道說不成,這位大當家,比他爹兇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