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將這沉香木盒抱入懷中,他走到內室的妝臺邊,取出了素日里用于打理眉梢的輕質刀片。
一點一點地刮開蠟封,他眼見盒蓋這一圈細密的蠟質被剝落到地上,心間微微有了起伏。
好半晌,他額間都已因這不定的心緒滲出了一層薄汗,那一圈緊實的蠟封終于被徹底刮開。
將修眉刀片放到一旁,他深吸一口氣,然后輕顫著雙手,打開了這只沉香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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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府衙門。
周醫師被云臨從城主府接過來,親自為剛挨過軍棍的蘇譽行看傷。
蘇譽行這會兒正趴在城府衙門的一處休憩室內,她忍著渾身都散架了一般的強烈痛意,惡狠狠地瞪著一旁溫水烹清茶的容境。
容境淺抿一口茶,側眸睨了蘇譽行一眼,淡道:“這么恨我,就更該趕緊的,把傷養好。”
蘇譽行聞言眼底愈沉,她這會兒雖然渾身疼得說不出話,卻明顯知道容境這般激她的言外之意。
而也正是這言外之意,讓她心下略微好受了不少——容境在怕,怕她帶傷回了帝京,叫她的母親榮國公瞧見,會給容境帶來承擔不起的麻煩。
畢竟她母親于朝堂大權在握,連女帝都要禮讓三分。
而這在臨安耀武揚威的容境,不過區區一城之主,是只敢在自家窩里仗勢欺人的,地頭蛇。
思及此,蘇譽行勾了勾唇角,只是這個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還不及勾勒,她便被屁股上撕裂般的疼痛驚得叫出了聲。
是周醫師在剪開她與血肉黏連到一起了的衣裳。
而意識到自己在容境面前的失態,她咬緊了牙關,再不肯發出一聲聲響,她才不想當著容境的面喊疼示弱。
另一邊,容境微低著頭把玩杯盞,神情隱在茶水彌漫出的氤氳水汽后,看不清晰。
沒過多久,周醫師收拾好帶來的藥箱,起身去向容境回話:“大小姐放心,已經用了咱們府上最好的傷藥,蘇世女沒什么事,此番只需安心靜養,不日便能痊愈。”
容境淡頷了首,隨即擺手示意周醫師退下。
很快,室內只剩下容境和蘇譽行兩人。
蘇譽行經過方才周醫師的包扎處理,這會兒身上的疼痛緩解了不少,讓她終于有了開口的力氣:“容境。”
她嗓音有點啞,但吐出的話語帶著憤恨,咬牙切齒的毫不客氣:“我不會放過你。”
容境沒看她,薄唇微微一彎,“隨你。”
蘇譽行聞聲更添郁結,“你不是也在害怕嗎?怕我就這樣子回到帝京,你承擔不起重傷一等國公府世女的罪名,所以你才讓府上最得力的醫師來為我看傷。”
容境笑了笑,“你這樣認為,也可以。”
“不然,你還能有別的考慮?”蘇譽行出言逼問。
但容境只是仰首飲盡了杯中的茶,沒出聲。她沒有別的考慮了,但她也知道,即便她給蘇譽行看了傷,蘇譽行仍然會死咬這件事不放。
所以,她懶得與蘇譽行多費口舌。
而蘇譽行見她沉默,越發知道自己猜的不錯,遂繼續道:“容境,有的時候,你想亡羊補牢,也只能為時已晚,因為你讓我不爽的地方,太多了。”
“之前的,現在的,我拿不到你理政上失察貪腐、意圖謀反的證據,但帶著一身傷狀告你私自對朝廷命官動刑,還真能定你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畢竟,你不過一個正二品的臨安城主,再如何家大業大,也大不過我一等公卿,開朝元勛。”
“你,怕不怕?”
容境微抬了首,看向蘇譽行的眉眼深沉,眸色微微暗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