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易縱身要追時,卻又被韓家軍韓正等人沖上拼死攔住。他不明白韓家軍余眾為何會和死對頭王丞相的兒子聯手,這是他始料不及的,然而只這一個疏忽,卻再難挽回。
大夏關,黃河到了這里水流分外湍急。
遙望關山,一駕極普通的黑漆頂的馬車停下。車簾打開,一藍寶錦衣行商打扮的少年公子下了馬車,緊跟著車上又跳下一位白衣公子。
那藍寶錦衣行商打扮的公子瞳仁點漆一般,眉目如畫,只是面色冷清,帶著疏離,他轉身向著關外無垠的草原緩步而去。
那白衣公子跟上前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十一,我們去尋一個沒人知曉的所在,我會照顧你們……一輩子……”
藍寶錦衣的公子停住腳步,緩緩回過頭來,冷風吹起了他頰旁的發絲,“我們今生都沒有可能,最好再也不見,對誰都好。”
那白衣公子顯然有些受傷懊惱,“你當真這么絕情?從此我甚至可以不姓王……”
“但是我姓韓!”藍寶錦衣的公子迎風而立,絕美的容顏背后映襯著無際的荒原,謫仙一般,正是韓家世子韓十一。
白衣公子怔住了。
“王仲鈺,你冒險去救我,我卻并不感激你,過往種種,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命運就是這么荒謬。從此后,只當不曾相識,對誰都好些。”韓十一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笑容中卻帶著幾分蒼涼,“你并不是個壞人,是命運帶累了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清清靜靜過你的日子吧,蘇小姐是個好人,當你伴你一生。”
“你當知道我心里從沒有別人!”王仲鈺語聲急切,卻無助,他知道他如今說什么都是枉然。“可是你心里,一直有他是嗎?”
那個他不言而喻。韓十一避開王仲鈺的眼光,輕聲道:“我們都被命運左右,除了那段懵懂的少年時光,誰心里有誰,還重要嗎?我們或許只是一段故事,一段旁人話本子里的癡男怨女罷了。故事,不一定要有個結局。”
王仲鈺癡立在荒原上,也許他此生余下的只有這一次告別。而有些人,甚至來不及得到一個告別。
韓十一眼底的淚光精湛透明,天光之下,微瞇著明媚的桃花眼,狀似微笑,轉身走向了戈壁斜陽。
陳延易登基為新君后一年后,終于羅列了王丞相通敵誤國導致韓家軍全軍覆滅的罪狀。王丞相判凌遲處死,卻于行刑前一日,用鋒利的刀片割腕自裁于獄中。
王丞相之罪并未株連全族,雖然朝臣多數認為新皇此舉太過寬仁,心下卻也慶幸得了寬仁之君,總好過嗜殺之君。而王丞相之子王仲鈺卻去向不明。忠勇百年的韓家最后一根獨苗韓世子韓十一也不知所蹤。傳說許多人在江南或是北地看到過他的身影,而那些都只是傳說。
2020年6月16日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