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沒有再說什么了,舉著雨傘轉身走回了遠處的亮著光的安鉑館,金發少女幽幽地撿起了地上丟掉的白色雨傘倒掉里面的積水打在頭頂,這時林年已經走遠了。
她舉著雨傘向前踏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了,歪了歪頭回首看向草叢中努力爬著的小烏龜,忽然咧開嘴笑了一下,轉身快步向前去一腳踢飛了小烏龜撞在了遠處的樹上。
她發出了順氣的歡快的哈哈笑聲,蹦跶著踩起石板路間的積水跟向了前面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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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樂娃行走在校園路燈的光暈之中,身邊的盞盞路燈纖細而明亮,放散著白光如同一個又一個靜默無臉的人,簇擁著她走向前路。
沒有打傘的緣故,那一頭白金色的長發被淋濕披在了身后,原本精心做的發型亂蓬蓬成了一團糟,但她不怎么在意,淡金色的眼眸倒影著身邊路過的古堡尖影,巨人似的建筑頂著黑矮的天空俯視著她,緘默而肅穆。
背后那條石板路已經離遠了,再也看不見安鉑館的明亮,她將繁華和喧囂拋在了后面,在獨自一人中從袖口內抖出了一部老款的諾基亞手機,看也不看屏幕撥打了出了一個號碼。
雨聲中,單調的撥打聲在三下后停止,電話接通了,可沒有人說話。
維樂娃心中默數十秒鐘,然后開口,“任務失敗,現已通過B計劃處理善后。”
在她做完這一句簡單的匯報后,電話那頭主動掛斷了,從始至終對方沒有開口發出哪怕一個音節,可維樂娃依舊能從那一邊聞見不太滿意的氣息,這讓她的心情微微壓抑沉重了少許。
電話那頭的人的不悅意味著對她態度的更迭,而對她態度的改變雖然對她本人的安危沒有關系,但卻直接影響到了某些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那一幕也是她絕對不想看見的。
所以她沒有資格抱怨什么,或者抗議什么,這本就是交易和契約,對方維持她那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家族,繼續讓她的父母沉溺于虛假的上流社會氛圍中,而代價就是她自己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落子到棋盤上充當任何一個對方想要她充當的人物。
很少有人知道赫爾辛基家族所構建的商業帝國早已經在十年前,也正是二十世紀與二十億世紀初交接的那一年內出現了劇烈的動蕩,新的產業誕生,舊的產業死去,興盛和衰弱永遠是避不開的話題。
維樂娃背后的家族,那個生她養她,曾經將她一度捧為掌上明珠的家族終于還是在時間的洪流中走向了沒落。
維樂娃很優秀,她一向都很優秀,可一個人的優秀是無法挽回一個巨大家族在歷史前程上的起落的...或者說,她還沒有優秀到那種以一己之力挽回榮辱興衰的程度。
王室與曾經闊達的家族不會再因為交情而去扶持一個中空難以為繼的龐然大物,危樓垮掉才是它應有的結局,但危樓本身卻依舊會在倒塌的前一秒努力地站立著維持那高聳磅礴的榮耀。
維樂娃·赫爾辛基就是危樓最后一根柱子,她不能倒,倒了一切就完了。
她那么多年來很努力,但努力得還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