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消息到了,我們的安排起作用了,但出了一點意外。”
明謹步伐很慢,裙擺在花園小路上搖曳生姿,她壓低聲音問:“是搜出了其他可以作為輔證的證據么?”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只有足夠的證據才能讓監察院的豺狼不必遮遮掩掩私下密審宴王,畢竟后者是天家貴胄,而以雷霆之速抓捕相關人員,是為了以活人證口來齊全證據鏈,定死這個案子。
當然,要是換一個對象扯上敵國奸細,怕是連楊嫵都不必抓,已經擺上朝堂論罪了。
“是,監察院追到那個奸細的蛛絲馬跡,一路追查到花響樓的細雨閣,此人在花響樓早有聯絡點,被監察院抓個正著。”
“當時宴王正在做什么?”
“額....”
“哦,我明白了,然后呢?”
小廝梗了下,說:“然后監察院估計上傳消息給了君上,后來很快就去了宴王府,從府里的密室中搜出了一些跟大荒朝中的神秘人物的往來書信,至于書信里面提及了什么,我們的密探未能得知。”
這個密探是誰,為何能知道這些信息,其實顯而易見——明謹在監察院安排了內奸。
而她的這些人馬并不屬于謝家,也不屬于暗衛。
他們跟天狗一樣,都是藏在她掌心的隱秘。
“書信....怕是一封筆跡一模一樣的催命符,經過了監察院的檢驗。”
“目前還未可知,天狗說如今意外出現,怕探子暴露給主子帶來麻煩,已停止刺探,等候主人下一步指示。”
“等就是了。”
明謹給了命令,揮揮手,這個謝家最不起眼的小廝便無聲離開了。
再往內走,明謹卻看到了畢十一等人筆直站在花園拱門之外,她眉心一跳,步伐微微頓了下,但還是提步過去,而在芍藥在被畢十一攔下之后,她道了一句:“在外面等我。”
芍藥也察覺到了,乖乖點頭,而后目送明謹一個人走進那寂靜且花香裊裊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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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世家大族,名門公府,府門在外,往內總是一扇扇門,隔間**,階級劃分。
無疑,在國公府站在最頂尖的永遠是那兩父女,但凡他們所在,區塊隔離,監守嚴密,蒼蠅飛過都得經過弓箭手的允許。
但風自在,隨意穿堂而過,任意撩動衣擺,讓華發似飛雪,讓背影孤絕如原野唯一屹立的烏山。
明謹站定在對方七步之外,看著背對她的男子一頭白發隨風飄舞,眼底澀然,心頭卻是一片冰涼,于是低下頭,不再看那白發,只抬手作揖,微微躬身。
“女兒,見過父親大人。”
謝遠轉過身來,看著她,目光沉沉不見底,可明謹低著頭,不看他。
謝遠終究開了口,沙啞的聲音像是被世間最烈的火灼燒過,既是殘缺的,又是壓抑的。
“街上行路,卻遇一惡狗狂吠,欲撕咬,明明厭惡,且身后有人,手里有刀槍,趕狗入巷,本可打殺,可見那惡狗欲跳墻,而墻那邊有無辜人家,怕傷及無辜,你便輕拿輕放,只愿讓惡狗瘸了一條腿逃走便罷。”
“阿謹,你覺得這種事兒,好玩么?”
若是不能達成目的或者斬草除根,就只是過家家般的游戲。
這是自小被他手把手教育的明謹早早就學會的道理。
可惜她懂,卻未必會做。
就好比這次,說起來不容易,但只要她狠下心,再往花響樓做些文章,只要有那奸細板上釘釘存在,宴王就必然絕路。
可她沒有。
“人家青樓姑娘好端端做生意,既不坑蒙拐騙,又不好逸惡勞,可比這世上很多人好多了,宴王此人雖有些麻煩,但也不在一日不除就滅頂之災的層次,我自會收尾,倒是勞煩父親大人您這次親自出手料理了他。”
明謹這話十分直白——她認定了這一次的意外幕后主使人是誰。
多有趣啊,四年后,她的一切好像依舊在父親大人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