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梨花耳環雕刻得栩栩如生,秀美絕倫,最惹眼的是雕刻它的那塊白玉,陳歌以前的一個閨蜜是珠寶設計師,她尤其喜愛用各種各樣的玉石,陳歌耳濡目染,也有了幾分對玉的鑒賞能力。
雕刻這對耳環的白玉,無疑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珍品,顏色純粹,細膩溫潤,上面仿佛覆蓋著一層油脂,微微晃動間,被陽光折射出美麗的光暈。
陳蓮只是個庶女,還是以那種不體面的方式出嫁的,陳家自然不可能給她準備多好的嫁妝。
這樣一對耳環,只可能是旁人買給她的。
她慢慢道:“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后悔了?”
陳蓮心思敏銳,哪里沒察覺到陳歌的眼神,輕輕一笑道:“妾在夫人心中,除了自私自利,還多了個不知好歹的罪名罷?
沒錯,謝九郎對妾很好,對妾百般疼寵,不管妾要什么,他都會竭盡全力給到妾。
這幾天,他見妾心情郁郁,便去城里的尋物齋,給妾買了這一對耳環……”
陳蓮側了側頭,抬起手摸了摸右耳的那只耳環,耳環觸手滑膩,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能擁有的珍品。
只是,陳蓮的笑容卻添上了幾許嘲諷,“他說,掌柜跟他說,制作這對耳環的玉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玉,因為玉石不大,只做成了這對耳環,和一根玉簪,他一聽便立刻掏錢把耳環買下了,說只有這般世間僅有的東西,才配得上妾。
世間僅有……呵,他可是忘了,用這塊玉石做出來的,還有一根玉簪,這算什么世間僅有?那句話不過跟他先前的甜言蜜語一般,是他不過心地說出來的一句話罷了。
夫人,您說得對,便是這回妾阻止了王七娘嫁進來,終有一日他還是會娶妻,只是,只要再給妾一點時間就好,妾只是想有更多與肚子里的孩兒相處的時間。”
陳歌一怔,猛地看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陳蓮的右手輕輕撫了上去,扯了扯嘴角,“當初妾用那種方式嫁入謝家,謝丞相夫妻倆早便看妾不順眼了,妾前不久偷聽到他們說,只要謝九郎迎娶了正妻,就想辦法除掉妾。
他們覺得妾是他們謝家的污點,讓他們謝家淪為全潯陽城的笑柄,他們現在不對妾動手,一是因為謝九郎現在對妾恩寵正濃,二是因為這件事才發生不久,若妾這時候出事了,他們面子上掛不去。
但謝九郎一旦迎娶了正妻,勢必會分被自己的夫人分去一部分心思,何況謝九郎并不是什么深情專一的男子……事實上,妾從來沒想過,他會一輩子只對妾一個人好。”
陳蓮頓了頓,自嘲道:“謝家向來子嗣不興,妾不擔心他們對妾的孩兒動手,妾只是不想孩兒一生下來就沒了娘……”
陳歌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只是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
陳蓮走后,鐘娘忍不住唏噓:“陳十一娘也是個可憐人。”
陳歌輕輕“嗯”了一聲。
陳蓮自己也知道,便是她這回阻止了謝九郎娶妻,謝九郎也不會就此一輩子對她死心塌地。
謝九郎娶妻可能會加速她悲慘命運的到來,但那不是根本原因。
當初謝九郎是以死威脅謝丞相把陳蓮娶進去的,等哪天謝九郎對她恩寵散去,便是謝家對她清算之時。
只是,她也沒有旁的法子了,只能用這種最愚蠢的法子,隔絕謝九郎會喜歡上旁的女人的可能性。
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人的一顆心上,這大抵是世界上最無望的賭博罷。
鐘娘看了陳歌一眼,問:“那夫人可要去找王七娘?”
自家夫人對王七娘的遺憾,鐘娘是知曉的。
陳歌搖了搖頭,“過幾天罷,我這不是還在臥病休息么?”
何況,在那之前也要先查清楚,陳蓮來找她是不是當真沒有旁的目的。
嗯……在魏遠身邊,她的疑心病好像也越來越重了呢。
這樣不好,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