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荒謬!”
宋國公氣得猛地站了起來,胸膛不住起伏。
圣上這般,已經不是一個瘋字能形容了,他是壓根沒把百姓放在眼里啊!
身處君主之位,若他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他又配做什么君主!
“阿爹,”一直沒說話的蔣勛這時候開口,音色一如他這個人,帶著幾分清冷,“楊將軍前一段時間來找您說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宋國公一怔,眼中掠過幾分掙扎之色。
“楊將軍昨晚來找兒子,說,他的決心一直沒有改變,”蔣勛慢慢道:“如今,就看阿爹您了。”
宋國公不自覺地緊緊握起了拳頭,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他的忠義和長久以來的信念,絕對不允許他去做。
可是,這天底下有太多的東西,都比他的忠義和信念重要,甚至,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好一會兒,他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眼中帶著一絲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精力的蒼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為蒼老了。
“勛兒,傳達楊將軍,讓他……動手吧。”
蔣勛嘴角微微一抿,眼中掠過一抹不忍,“是。”
“阿爹,”蔣恒知曉自家大兄的性子,有些事情他不會表達,便由他這個做弟弟的來說,“請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大楚……不能沒有您。”
“阿爹……”蔣勤抓著牢房欄桿的手慢慢收緊,緊得關節處都透出了白色,卻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往,不管他闖了什么禍,都有阿爹和兩個阿兄替他兜底。
他從沒有一刻這么真切地感受到,阿爹老了,他不能再那么任性地依靠他,他也要成長起來,像兩個阿兄那樣,成為可以讓阿爹依靠的力量。
他抿了抿唇,神情嚴肅道:“阿爹,您放心,接下來的事情,我和兩個阿兄會做好,您只需要好好保重身體就行了。”
蔣恒有些感慨地看著不知不覺成長了許多的弟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牢房里的宋國公,“就像老三說的,阿爹,您不用擔心。
有什么事情,我們會讓許卿代為傳達,您有事,也可以讓許卿告知我們。”
說完,跟宋國公告了退,便離開了。
宋國公看著他們背影的眼神中,帶著掩不下的痛色。
這就是他的兒子們,如此優秀,每一個都堪當重任。
只是因為他,他們生生蹉跎了自己的年華,浪費了自己的才華。
這輩子至今為止,他對不起的人,只有自己的三個兒子。
從今以后,也許還會多一個人。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宋國公才收回視線,慢慢走回了原來的位置上,閉上了眼睛,掩蓋住內里復雜至極的神色。
真是可笑,他曾經那般斥責魏遠那個孩子,甚至對他說出了后悔提攜了他的狠話。
這一刻,他竟然覺得,他能理解他當初孤注一擲的心情。
他一直不愿意承認,他其實一直念著他,這么多年了,他早已把他當做自己的另一個兒子。
那回聽說他回了潯陽,他無法壓下心底的念想,到城門邊等了整整一天,終于得以見了他一面。
那個初見時仿佛受了傷的狼崽一般四處咬人的孩子,竟然已經成長為如此優秀的一個男人,讓他欣慰的是,他如今身邊也有了陪伴他的人。
而那個陪伴他的女子,也是如此優秀,堪于與他比肩。
宋國公緊閉的眼角,忽然緩緩滲出了一滴淚珠。
他以前也許錯了,只是,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一旁全程坐在特等席上吃瓜的群眾:“……”
等等,周圍的氣氛怎么一下子變得那般悲壯了?
他們……他們莫不是一不小心聽到了什么足以顛覆這個天下的大事吧!
……
亳州的城守府里,魏遠和手下的人正在聽探子回報華州和雍州爆發動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