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曉得姜承德又憋著壞主意。
又三日,柔然和親使團不日將要抵京的消息傳開,趙盈突然就明白了。
薛閑亭是氣不打一處來的:“這場仗打的多艱難?前線將士死傷多少?我大齊百姓因戰火顛沛流離,家破人亡的又有多少?
秦況華節節敗退時,柔然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徐冽力挽狂瀾于危難之際,收復失地,擊退柔然,斬殺柔然前鋒大將于陣前,才換回這場勝利和南境之后五年的平穩。
他現在還負傷滯留南境——”
提起徐冽負傷之事,杜知邑神色古怪的盯了趙盈一眼,見她面不改色,才收回目光。
宋懷雍拍了拍他左臂:“你氣成這樣有什么意思?皇上瞞著朝臣,禮部悄悄地將迎接使團的儀典所用準備好,卻一直不提上日程,不就是不想見百官勸攔嗎?”
趙盈面無表情吃茶,可素日里最愛的金駿眉今日入口也沒了茶香味。
她像是失了味蕾,品不出這茶的好壞,倒一杯清水似的。
“天子行事,歷來如此。”杜知邑又看了她一眼,“皇上所要考慮的是天下,是江山穩固。
徐將軍力挽狂瀾,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換來的只是南境五年寧靜。
可五年之后呢?
柔然目下前鋒大將折損,士氣大挫,短時間內固然不敢再輕易用兵,何況與北國的聯盟之約也煙消云散,孤掌難鳴,憑柔然一國之力想要吞下整個大齊是癡人說夢,到頭來不過兩敗俱傷。
但是咱們又好到哪里去?
軍中得一徐冽,卻非人人皆是徐冽。
這場戰事致使國庫空虛,朝廷又不愿加征賦稅,上回我們府上進獻的那點銀子,杯水車薪罷了。”
趙盈面色稍有緩和:“為君者自想的都是江山永固。大齊和柔然現在是僵持住,若能有十年時間,大齊國力兵力皆恢復到鼎盛時期,放手一搏,說不定可以一統天下。
北國彈丸之地雖不足為懼,然則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的道理,正適用于此。
連柔然都知道拉攏盟友對我們形成左右夾擊之勢,父皇他心里更明白這個。
現在雙方都是元氣大傷,柔然愿意結成秦晉之好,暫時休戰,對父皇而言是最樂得見的。
何況眼下不是要咱們遠嫁公主到柔然,是人家送了個嫡公主來完婚。”
她還是忍不住嗤了聲。
薛閑亭仍舊面色鐵青:“但此舉定寒了前線將士們的心。”
寒心就寒心吧。
兩國和親之后,這十年二十年間都未必會再開戰,既然用不著他們再去戰場廝殺,于昭寧帝而言,這些人寒心與否,又怎么會放在心上呢?
“瑞王這時候稱病不出,寧可作踐自己的身子也要整日病怏怏的——”辛程點著桌邊輕敲了兩下,“柔然人素來驍勇善戰,他這般柔弱不堪,這個敵國公主八成是指不到他頭上去了。”
敵國公主這四個字用的極好。
看似尊貴的和親公主,其實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就是個大麻煩。
燙手的山芋誰愿意接?
誰娶了只怕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