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太攀于庭院當中安坐,腰間的長劍,斜斜的搭在他的膝蓋上,劍柄的朝向,角度,正好是其最順手的狀態。
閉上雙眼,太攀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荒涼而又破敗的庭院四周,有數十道目光出現,每一道目光當中,都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令他渾身的汗毛,都是豎了起來。
在這森然惡意之下,這庭院當中,那些藏在亂草當中的蟲鳴,陡然一靜,那明晃晃的月光,在這一刻,也似乎是變得陰森慘白起來。
太攀身形不動,只是其右手緩緩的往前,然后捉住了膝上的劍柄。
纏繞于劍柄上的銀色絲線,沒有絲毫縫隙的,和太攀手掌的掌紋,貼在一起。
很快,半個時辰就已經過去。
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庭院周圍的目光,有多了不少,但依舊是沒有一人率先出手打破彼此之間那奇特的寧靜。
隱隱約約的,太攀似乎是察覺到,在這無數的充滿了惡意的目光當中,又有一道威嚴而又浩瀚的目光,從那穹天上,落到了此間,那目光,對眼前的這一切,期待已久,且饒有興致。
“有些麻煩了!”感受著周圍越來越多的目光,太攀心中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若是有修行者在此時對他出手的話,他反而沒有這么憂心。
但偏偏,這些修行者,誰也不曾出手,只是用滿是惡意的目光,給予他無盡的壓力。
在這目光之下,每一分每一秒,太攀的心神,都是緊繃著,沒有絲毫的放松。
這樣下去,只怕是等到真的有人對他出手的時候,他連反抗的機會都不會有。
所謂張弛,長期的心神緊繃之后,必然會有一段時間的心神恍惚,而這個時候,也是修行者最為松懈的時候。
若是在這個時候有修行者對太攀出手,那絕對有機會,對太攀造成致命的傷害。
修行者和凡俗生靈,最大的兩個區別,一是壽命,而是環繞于他們周身的天地元氣,在這天地元氣的籠罩下,尋常的攻勢,幾乎不可能對修行者造成傷害,但除開這一層天地元氣之后,修行者也和凡俗生靈沒有區別,都只是血肉凡胎而已,刀劍加于身,同樣會受傷,會死亡。
對于凡人而言的致命傷,對于修行者而言,同樣不例外。
尤其是,此時的太攀,因為天門當中的那一滴血液的緣故,氣血虧損,只是單論體質的話,他比起那些尋常的凡人,或許還稍有不如。
“怎么還沒動靜!”一個時辰之后,太攀的心神,已經快要臻至極限。
在他的預想當中,武安侯歐府的妖靈們,在察知了這御史大夫府中的變故之后,也該有所反應了,無論他們是否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但自己此時所表現出來的立場,卻是和他們一致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此時,對自己的處境,袖手旁觀。
“真是麻煩啊!”倏忽之后,太攀的心中,忽又涌現出一股慶幸之意來。
周遭那無數惡意的目光,以及那目光背后的壓抑,無一不再說明,這長安城中,宗派,散仙,以及妖靈們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對的平衡,彼此之間,相互牽制的同時,又在相互配合,圍繞著晁錯,圍繞著這一卷削藩策,已經是形成了一張又一張的大網,將這長安城中所有的修行者,都囊括其中。
感受著周遭那些充滿了惡意而又壓抑無比的目光,太攀也是不由得感慨起來。
他開始思索,若是他的選擇,如同一個正常的修行者的話,那此時,他只怕正在這錯綜復雜的關系當中往來,在這被無數的人情,關系,利益以及謀算當中所構成的大網當中掙扎,最后成為這大網的一部分,成為他周遭的那無數的充滿了惡意與壓抑的目光當中的之一,一舉一動,皆是不由自已。
想到這里,太攀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越發的慶幸自己的選擇。
就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只要他出現在了晁錯的面前,表現除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之后,晁錯就一定不會拒絕他,因為晁錯已經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