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指了指韓春雷和韓春桃,“你倆也帶著鋪蓋卷進來,別大半夜堵在外頭,搞得左右鄰居以為撞了夜游神!”
也是,這大半夜的,柴家塢雖說通了電,但還沒富裕到給村里裝上路燈。現在夜里出來走動串門,鄉親們除了借著月色和星光,就是靠手電筒。但這手電筒特費電池,所以尋常人家都不太喜歡使喚。
沒有路燈,影影綽綽的,如果半夜在路上看見兩個背著鋪蓋卷杵在那兒,絕對會以為撞了鬼。
韓占奎將韓春雷一家子領進了堂屋,又讓老伴兒去泡了幾杯糖水上來。白糖在這年頭是稀罕物,農村人招待貴客往往都會在茶水里加上兩勺白糖。
甜味兒是一種幸福感,也能極大限度地安撫一個人的焦躁情緒。
果然,喝了兩口糖茶之后,毛玉珍的情緒好多了些,拿著空缸子直接遞給了韓占奎媳婦兒,“嫂子,再泡一缸唄,這個娃兒還睡著呢,給他留一缸子,一會兒醒來喝。”
韓春雷:“……”
簡直就是閑庭信步啊,自己老娘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強大了!
韓占奎媳婦兒瞪著眼珠子看著韓占奎,韓占奎縱是心里舍不得那兩勺的白糖,還是揮揮手讓老伴兒再泡一缸。
“好了,毛玉珍,咱們也別云山霧繞,你這又是拖家帶口,又是背著鋪蓋卷的。”
韓占奎習慣性地用手卷了一根煙卷,放嘴邊用舌尖唾沫封了封邊,然后劃起火柴,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煙,“今天到底奔著啥來,我心里大概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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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了,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你想咋個鬧吧?”
“行吧,支書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整個柴家塢的鄉親都知道我毛玉珍是啥樣的人,凡事都是直來直去的,從來不干背后嚼人舌根,捅人刀子,斷人生計的事兒!可在前些天,咱們村就有那么幾戶人家,真是缺了大德,竟然背地里干著斷我們韓家孤兒寡母活路的陰損事!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我們家春雷啊……”
毛玉珍噼里啪啦如倒豆子般,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韓占奎聽著微微點頭,倒是和于會計他們說的差不多,沒有太大的出入。
不過他詫異的是,原來炒糖豆換破爛的主意,居然不是出自毛玉珍之手,而是韓春雷的主意。對于韓春雷這個娃,韓占奎幾乎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盡管七八年前文化革命席卷了大半個中國,甚至波及到了長河公社。但柴家塢卻沒有被波及到,所以,當年其他地方的學生們罷課搞串聯那會兒,柴家塢的孩子們還是能夠踏踏實實上幾年小學的。
盡管如此,這娃也就小學的文化,談不上什么大本事。尤其是韓春雷這娃平日里又蔫又慫,在村里一群同齡的娃娃里,不屬于特別出眾的那類人,部隊出身的韓占奎平日里是不怎么瞧得上韓春雷的。
現在聽毛玉珍這么一說,倒是對韓春雷刮目相看了,這娃腦子活兒啊,而且敢想敢干吶。
隔壁小屋里頭的于會計三人聽著,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韓家居然出了個腦筋活絡的小諸葛,平日里悶憨憨的春雷娃,腦袋瓜子怎么就突然開了光呢?這炒糖豆換破爛再換錢的主意,以前他們大人都想不到啊。不然怎么拾人牙慧?
幾人剛要交頭接耳嘀咕兩句,突然聽見外頭的韓占奎問道:“那你們想要他們三家咋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