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錫程因為養子范武成之子心氣盡喪,再者畢竟六旬年紀了,人近暮年,騎一個多時辰的快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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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略感有些疲憊。
韓謙卻能支撐住,還頗為神采奕奕,顯得他這近一個月來騎射訓練,成果還算斐然,此時也能勉強拉開家兵貫用的黃楊大弓。
他的身體到底還是年輕,只要不再荒廢,刻苦錘練,還不至于難以挽救。
韓謙此時卻沒有沾沾自喜,神色間多少有些落落寡歡,這時候心里還是想著這次出山莊后的所見所聞,忘不掉一路所見那一具具被遺棄在路旁、官府還沒有來得及派人收殮的死尸,忘不掉他們騎馬進南城時,那些在南城門根像蝗蟲撲上來乞討的饑民,被范錫程、趙闊拿馬鞭狠抽,被抽得鮮血淋淋才被趕走……
說實話,韓謙進出金陵城也有好多次了,以往對這種種慘狀都視如無睹、麻木不仁,卻沒想到今日內心會受這么強烈的沖擊。
那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境,對自己的改變真就有這么大嗎?
這到底是怎樣的怪夢?
韓謙暗暗捏了一下懷里那枚磨制成凸透鏡的水玉圓佩。
宅子里的馬夫跑過來將馬牽走,韓謙神色稍稍振作起來,心想他自己此時還沒有從險境里擺脫出來,說不定姚惜水這些人今日就會派人過來殺死他,城內外那一幕幕生民慘狀,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我爹爹他人呢?”韓謙摒除掉心里些不必要的干擾,心思回到自己的處境之上,問他父親韓道勛在哪里。
“老爺此時應該還在官署應卯。”范錫程說道。
天佑帝創立楚朝,設宏文館作為專掌朝廷藏書及編校工作的機構,以秘書監、秘書少監等官吏掌之。
楚朝初創,內部將臣爭權,政令也難通達州縣,財賦不足而四面兵釁不休,境內流寇繼而不絕,朝廷的工作重點自然不可能落到文化建設上,宏文館實在極清閑的衙門。
韓道勛身為宏文館的少監,只要沒有要緊之事,卻絕不會告假溜班,通常要到暮色四合之時,才會從宏文館回來,此時就幾個家兵守以及管家守在宅子里。
韓謙與趙闊、范錫程這時候已經是饑腸轆轆,到宅子里叫仆婦準備好餐食,剛剛草草吃好,就聽得有人在外面拍門大喊:“七郎,七郎,你小子終于被放回來了!”
韓謙聽聲音,便知道是戶部侍郎馮文瀾之子馮翊找上門來。
馮文瀾也是宣州人士,與他父親韓道勛相識,因此韓謙剛到金陵,就與年齡相仿的馮翊見到面,而且臭味相投,很快就熟絡起來。
馮翊也是這次被選去陪皇子臨江侯讀書的四名大臣之子之一。
也不知道馮翊從哪里知道自己今天回京,他都沒有歇一口氣,就趕上門來?
門子打開門,就見馮翊帶著一名少年穿過垂花門闊步走進來,探頭看到韓道勛不在宅子里,也不管范錫程、趙闊兩名家兵,揪住韓謙說道:“七郎,聽說你也被選去陪三皇子讀書了?”
馮翊要比韓謙大上幾個月,在韓謙面前大大咧咧的,相貌卻是清秀,穿著馬靴、對襟短衫,腰間系著嵌有瑪瑙、綠孔雀石等寶玉裝綴的腰帶,乍看還以為是個女扮男裝的大家閨秀。
不過,要是以為馮翊是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那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