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晚風吹來,天氣涼爽,韓謙卻有一種汗流浹背的虛弱感。
一路走回來,特別是跟馮翊、孔熙榮他們分開后,他實在是怕哪條巷子突然撲出一個刺客,將他當場刺死。
也是到這時候,韓謙才稍稍松口氣,知道自己的裝腔作勢奏效,最迫切的殺身之禍算是勉強免除掉了。
韓謙與趙闊推門進宅子,卻看到父親韓道勛陪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人坐中堂說話,看到他這邊走進來,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劈頭就罵道:“你這混賬家伙,剛到金陵,都不及歇口氣,就跑去哪里鬼混了?”
韓謙這一刻也有些犯愣。
要是說他拉馮翊、孔熙榮跑去晚紅樓找姚惜水,大概能將他父親韓道勛氣個半死,但他此時也不知道范錫程留在宅子里,有背著他跟父親韓道勛嚼什么舌根,心想他此時編謊話怕也難糊弄過去,甚至有可能令他父親韓道勛對自己越來越厭惡。
韓謙剛才去見姚惜水,實際是將他父親韓道勛當作最大的籌碼,令姚惜水及晚紅樓幕后神秘的主人愿意用他為棋子。
要不然的話,他一個十六七年的少年,再裝腔作勢,又哪里值得姚惜水這些人冒那么大的風險在他身上下注?
重新爭取他父親韓道勛的信任,才有可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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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事情,將來也才有可能說服他父親,不要去做“文死諫”的傻事,去觸怒生性已經變得多疑、變得剛愎自用的天佑帝,從而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
“孩兒跑去銅器鋪討來十二餅金子,又被馮翊、孔熙榮跑去晚紅樓想放松一下,但到晚紅樓想到爹爹的教誨,沒敢將十二餅金子揮霍掉。”韓謙將十二餅金子從懷里掏出來,畏畏縮縮的遞過去。
韓謙心里是暗自饒幸。
他從晚紅樓出來時,一心想著離開是非之地,拉著馮翊、孔熙榮二人就走;而馮翊、孔熙榮看到他從銅器鋪拿到金餅子,心里認定今天是他請客,三人就這樣徑直走了出去,也沒有誰攔著他們,就這樣圓滿完成了一次霸王嫖。
而這二十枚小金餅子在手里,也就令他此時所編的九真一假的話,聽上去十分的可信。
“……”韓道勛朝趙闊看過去。
“少主從銅器鋪確實就拿了十二餅金子。”趙闊也沒有想明白少主韓謙今天怎么沒有將這些金子揮霍掉,但他回了這么一句,也不再隨便多說什么。
“混帳家伙,快過來給郭大人行禮!”韓道勛這時候再責罵,但語氣緩和多了,要韓謙給青衣中年人行禮,隨手將那十二餅金子扔身旁的小案上。
韓道勛今日從宏文館回宅子,被郭榮堵到路上,不得不請他到家里飲酒,沒想到回宅子,就聽說范錫程說韓謙到城里都沒有歇一口氣,就跟馮翊、孔熙榮跑了出去。
韓道勛當真是心肺都快要被氣炸了,看到韓謙一臉美滋滋的從外面回來,也顧不得郭榮在場,當場就要發作。
聽韓謙這么說,韓道勛臉色才稍稍好看些。
金陵世風奢靡,十七八歲的世家子流連歡場已是常態,雖然這是韓道勛深惡痛絕之事,但這也非他此時一人能更改的世風。
而韓謙此前的荒廢乖戾,也令他傷透了心。
不過,韓謙這次到晚紅樓后竟然還能懸崖勒馬,沒有將剛從韓記銅器鋪討要的十二餅金子揮霍掉,卻鑿實令韓道勛既意外又欣慰,這逆子還算是沒有完全不可救藥的地步。
韓謙看到他父親韓道勛神色及語氣都緩了下來,心想眼前這一關算是過去了,給青衣中年人施禮道:“小侄韓謙見過郭大人……”
“既然都自稱小侄了,這里也沒有外人,就喊我郭伯伯吧。”青衣中年人哈哈笑道。
韓謙看這人皮白肉嫩,面相要比他父親韓道勛年輕許多,但要自己喚他“伯伯”,年紀想必是在他父親韓道勛之上,再看到頷下無須,面相有著說不出的陰柔,心里微微一凜:宮里的宦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