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諸公最初決議響應蜀國提議,出兵進攻武關,也并沒有期待能參與對渭水平原的瓜分。
不管怎么說,即便大楚前期能在渭水平原分得數縣分兵占領,也絕對是投入遠大于收獲。
何況孤軍懸于秦嶺以北,一旦蜀軍及蒙兀人什么時候突然變卦,他們想守住峣關以北的平川之地,實際極為困難,稍有不慎,還有全軍覆滅之憂。
朝堂諸公之前最為期待的,還是能打下峣關,控制住關中與襄北的狹窄通道,但他們所看到的真正機會,還是在中原,在河淮之間更為廣袤的土地。
在肢解關中梁軍之中,大楚的戰略重點也應該是集中精銳兵馬跨過淮河北上,侵奪蔡汝潁譙商宋徐泗青密等州,甚至期待在蒙兀人消化河東及河朔地區期間,楚軍的兵鋒能直接推進到黃河沿岸。
當然,朝堂諸公在決策之初,就都認識到羅山守軍是一個主要礙障。
正如韓謙在奏疏中所說,羅山方寸之地、萬余弱旅,卻牽制襄北、棠邑兩大主力軍十一二萬精銳兵馬無法越過淮河北上,在當前時刻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浪費,甚至極可能叫楚軍錯失開國以來最好的一次進伐中原的機會。
韓謙提出要襄北軍在一個月之內解決羅山守軍的問題,對襄北軍來說是苛刻了,但就整個戰局而言,一旦數路兵馬擊潰關中梁軍之際,襄北軍、棠邑軍以及淮東軍能在此之前及時做好北上的準備,才是最符合大楚利益的。
即便襄北軍強攻羅山軍時會傷亡慘重,但總也好過梁軍徹底潰敗時,他們錯過攻點蔡汝商潁譙宋等州的機會。
張潛的歸來,無疑是帶回來一個令人振奮、能化解當前矛盾的最佳解決方案。
慈壽宮即便有太后撐腰,其反對聲音在這時候也是顯得微不足道了。
奏疏公開,著群臣議論三日,十三日延佑帝便正式頒下圣旨,收編羅山守軍為右神武軍——這也算是將右神武軍的旗號重新用了起來——授溫博、薛川、曹霸等將為右神武軍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同時也是下令兵部重新將舊左武翊軍兵戶家小,收編為屯營軍府的兵戶。
安寧宮叛軍渡江北逃,大批普通將卒的家小眷屬都被遺棄于長江南岸。
畢竟在天佑帝時代,除了侍衛親軍之外,禁軍的家小作為兵戶,所轄屬的屯營軍府大規模分布在京畿之外的州縣,而像左右龍雀軍以及左右神武軍的兵戶,則主要安置于潭州、均州等地。
金陵事變,大規模的禁軍將卒都別無選擇,只能追隨主將被迫選擇叛軍,但他們留在長江南岸的家小,在延佑帝登基之后,則都貶為各地州縣衙署的官奴婢。
溫博率部接受招降,舊左武翊軍留在長江南岸的家小,其身份自然要重新厘清,這也將涉及到朝廷日后對新編右神武軍的影響力及滲透力。
圣旨還要求新編右神武軍接到命令之時,即刻在襄北軍的監管之下,經九里關南下,從隨州境內借道,然后沿漢水、丹水,趕往武關接受江陰侯黃慮的節制,進入峣關。
至于韓謙上書建議溫博所部與左武驤軍會合后,搶在蒙兀人之前占領雍州城,則被朝堂諸公無視了。
關中除了地域狹小,其與江淮大地僅有一條狹窄的武關道相接,與其在狹窄的關中與蜀軍、蒙兀人爭奪城池,遠不如將戰略重心放到與江淮聯系更為密切、互為表里的中原河淮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