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前情形,定是我們一路開山辟道,在途中耽擱的時間太多,致使成州諸部勢力在這段時間里已然聯合起來,當然也說不定蒙兀人或者王孝先已經派人進駐成州——我們就現在這點人馬,恐怕是打不進成州去了,”張松帶人退回來,勒馬停到李知誥身邊,建議說道,“不如我們先退到東面的隘口,等后方的援軍攜帶大盾、弩械過來,再行西進?”
他們率大軍從沔陽西進到嘉陵江畔的略陽,之后又率兩千前鋒兵馬走險道先行,一路道路狹仄,連馬匹都沒有幾匹。
這一路除了必要的補給外,將卒皆輕裝上陣,裝備以矛弩及輕質皮甲為主。
目前他們所處的位置,驛道往北百余步就是摩天高崖,算是不利敵騎迂回進擊的地形,但南側的犀牛江在此時已是極淺,裸露出大片的河灘與驛道有緩坡相接,大約有三四百步寬。
這時候敵騎除了當頭封住他們去路,還可以從河灘進攻他們的側翼。
在這樣的地形作戰,張松很擔心他們身后兩千陣形松散、人馬皆疲的兵卒,攔不住敵騎幾次沖擊。
張松怎么都不覺得此時是倉促接戰的時機,主張退回到十余里外一處更利于他們防守的險要隘口堅守,等鄧泰、馮翊他們率后軍主力過來后再作打算。
“狹路相逢勇者勝,敵軍斗志不強,此仗能贏。”李知誥搖了搖頭,沒有采納張松的建議。
即便等上十天半個月,等后軍主力過來,牛脊驛附近的狹仄地形,也不足以叫他們將五六千優勢兵力發揮出來,而時間拖延下去,卻有可能促成這附近更多的部族勢力、更緊密聯合起來,也將更有準備的抵擋他們西進。
還有一點就是張松所言,倘若是蒙兀人或者王孝先已經派人進入成州,拉攏諸部勢力,才有上千兵馬聯合起來攔截他們西進,時間拖延久了,問題會更麻煩。
成州投向蒙兀的諸部族,在看到他們西進兵馬日益增加,極可能會向王孝先請求援兵。目前王孝先在天水城有四千駐兵,距離成州上祿縣不到二百里,這部分兵馬要是進駐成州,他們到時候想要奪下上祿諸縣,難度將大增。
而秦岷之間的氣候要暖和、干燥一些,他們一路過來沒有遇到雨雪,但不意味著接下來十天半個月不會有雨雪封堵驛道,通常說來,成州入春之后的天氣要濕潤得多,雨水也多。
自襄北潰敗以來,將卒軍心渙散,雖然歸附大梁后,得到半年的休養,但休養的是將卒孱弱的身體,軍心士氣其實相當低迷。此時選擇暫退可以,但有畏怯之心而不戰而退,會不會進一步打擊低沉的士氣及軍心?
現在上千騎兵在峽谷前攔截,但看他們兵甲服色參雜,諸隊騎兵之間又頗為散亂,可見即便蒙兀人或者王孝先已經派人進入成州,聯合地方勢力,也應該相當倉促;也因此這股騎兵目前占據側翼地形上的便利,卻并沒有要立即發動攻勢的跡象。
李知誥決定打,決定現在就打。
將卒已經歇過力、草草吃過些干糧,即便還是那樣的疲憊不堪,但李知誥對追隨自己多年的將卒相當了解,知道他們應該還能堅持一戰。
前鋒兩千兵馬無法盡數展開,李知誥以前中后三軍部署,先著張松親自率領三百多人,沿著側前方的河灘往前挺進,防止敵騎從河灘地繞過來,進攻他們側翼,他則親率五百甲卒,以刀盾手居前,重弩手居手,矛戟雜于其間,迎頭往敵騎挺進。
成州的諸部族騎兵聯合起來塞于峽谷之前,本意還是叫來犯之敵知難而退,卻不想西進的梁州軍兵馬這時候都困頓不堪了,卻連停下來整休的意思都沒有,竟然第一時間率先進攻過來。
諸部族騎兵當即便有些慌亂,還是在成州刺史侯莫的催促下,諸部倉促間派出三百騎兵,配合侯莫百余親騎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