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感受到梁蜀兩國的巨大差距。
不要說蜀國新編禁軍,從兵到將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經歷過戰火的考驗,就算蜀國這些年收編蠻夷山僚,民戶好不容易恢復到五百萬口,但相比較楚梁依舊是弱國。
回到成都府后,曹干及隨使人員也將近兩個月的使梁所見所聞等細節,一一相稟,且不管蜀廷內部在聯楚抗梁或坐看梁楚相爭的問題上存在多大的分歧,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此時蜀國在表面上絕不應該主動招惹梁軍,要避免蜀地成為梁軍收復晉南、太原之后下一個兵鋒所指的對象。
對歸附蜀兵將官的家小問題,蜀廷內部也很快達成共識。
普通兵卒從來都只有隨波逐流的份,蜀國也不可能將高達三四十萬的普通兵卒家小都送往洛陽或孟州,韓謙提出歸附蜀兵之中,隊卒以上的武官及將領家小九千余人,由梁國出二十萬緡贖金,盡快將他們遷往孟州安置。
在蜀國君臣看來,將這些家小遣送到洛陽,能有效化解及削弱歸附蜀兵的敵意,不僅可以避免他們在梁軍伐蜀時成為急先鋒,甚至還可以利用他們念及故國的情思,使他們在梁國內部成為抵制梁軍伐蜀的一股力量。
蜀國也難得高效率的督辦這事,九月中旬馮翊完成出使任務離開成都府時,第一批將官家小一千二百人便直接隨他遷往洛陽。
當時也是曹干與景瓊文,代表蜀主王邕趕到成都城外的梅山驛送行。
看逶迤北上的人馬漸漸消失在視野遠處,曹干勒了勒韁繩,打算與景瓊文回宮復旨;左右百余錦甲扈騎簇擁而行。
年近七旬的景瓊文兩鬢霜白,擅于養身之道的他,卻是精神矍鑠、精力充沛,此時猶以左仆射輔王邕執掌國政,他回頭看著一眼已剩塵跡的北上人馬,揮了揮手,示意左右隨侍人員散開,問曹干:“曹公此去洛陽,以曹公所見,梁軍幾時能克蒙軍收復太原?而倘若司馬氏、徐明珍復歸南楚,楚軍有沒有與之爭鋒的可能?”
返回成都府大半個月,或公開或私下詢問使梁細節者甚多,卻還沒有一人像景瓊文這般直接問及這事;景瓊文之前也沒有問得這么直接。
曹干勒住韁繩,悵然一嘆,說道:“韓謙在孟州時,北岸不過三萬多兵馬,甚至有半數都堆積在太行陘南側猛攻蒙軍,然而朱讓在南岸汴梁坐擁七八萬兵馬,怯不敢戰,甚至連牽制之意都甚為馬虎。照干所見,要是年底之前蒙軍不能守晉南,不是沒有可能主動太原以及河朔等地,退回到燕山南北以守。至于楚軍,只要一天沒能造出勝過梁師的戰艦,其都金陵都處于梁軍兵鋒的直接威脅之下,景公覺得楚軍真能與梁軍爭鋒?”
“倘若楚廷遷都洪州呢?”景瓊文問道。
洪州位于鄱陽湖的西岸,不僅有水路通江海,也有陸路銜接湖南、江東,早在天佑帝時期就是重點經營的一座腹心重鎮,楊致堂作為宗室大將,早年也在洪州坐鎮多年。
曹干思吟片晌,說道:“倘若楚廷能果斷遷都洪州,或能掙扎數年。”
“也僅能掙扎數年嗎?”景瓊文問道。
曹干話已經說透了,也無意再給景瓊文一個更肯定的答復,抬頭看山嶺之上碧空白云,仿佛千載以來,風物皆無變化,變化的只是一堆堆白骨化為塵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