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微微一笑,站起來,柔聲道,“尚儀大人,莫不是你不懂為何皇上會將尚服局交給您代管?您代管期間,您可有什么建樹?若是這段時間后宮出了這么多事,您還想清清爽爽抽身,那可真是妄想了。”
尚儀猛然站起來,指著安冉的鼻子怒道,“安冉,我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且饒過你目無尊卑的罪過,你說話最好收斂點!”
安冉將她的手指佛開,“哦,原來尚儀大人是如此看重皇后娘娘的面子啊,那我懂了。”
說罷,轉身離去。
懂了?
她懂什么呢?
她懂個屁!
尚儀猛然感覺自己說錯話了。
尚儀局的存在就是借助禮部的力量,成為皇帝的眼睛,盯著六宮局的舉動,平衡各宮妃在六宮局的勢力。
但她太難了。
一邊是貴妃,一邊是皇后,一邊還是皇帝。
她若想坐穩,坐長久,誰都不能得罪。
安冉回到尚服局,玉檀正在和各司說著話,見到她進來,忙招手。
“你過來吧,正好要準備明年的預算了,你來聽聽。”
“好的。”安冉乖巧的靠著玉檀坐下,接過玉檀遞給她的預算單子。
“皇上和皇后的禮服一年的規制是多少?”安冉似隨口問。
紫草答道:“皇上每年用于祭祀、婚禮、朝會、朝賀、冊封等典禮六種冕服一共八十套。”
“那袞服有多少套?”
“袞服五十八套。”
“袞服所費最重金的是哪款?”
紫草略微詫異,安冉居然如此熟悉皇帝的禮服,她小心答道,“皇上的袞服多數是玄衣纁裳,繡有日、月、星辰、山形、龍、華蟲、繪宗彝、藻、火、粉米、繡黼、黼圖形。其中九龍是金線所繡,金線全部采用江南皇家用品專供的,一兩便值百金,一套袞服需要用三斤,便是三千兩金。”
安冉點頭,“紫草姐姐明日煩將袞服的用料明細給我下賬目。另外,你去調下尚宮局對這些料的采買記錄。”
“是。”
雖然安冉等級沒她高,但她是玉檀助理,便誰也不敢輕視。
等她們走后,玉檀低聲問,“怎么了?”
“袞服所用的金線是我母親家林氏獨有的工藝。林家祖傳了五代,是唯一做一斤金線都不斷的紡織工藝,專門織金線的金鏤機便是林家發明的,因制造費事費力,萬金才能做出一臺,林家也僅有一臺。吳家接替后,將金鏤機搶了去,可師傅不愿意跟他們,金鏤機在吳家手里也做不到我林家手藝。”
玉檀驚愕問,“那如今吳家供應的金線何等質量?”
“待明天看下細帳便知。”安冉淡淡道。
“如果大大超出林家金線數量,那就說明吳家供應的金線不合格。”
玉檀頓時明白,“這倒是很好的點說明林家的品質。”
安冉點頭,“還有一點,繡龍袞服數量超過了兩倍。”
“啊?是金線成色不好?導致要增加數量?”
“正是。”安冉笑意深深。
這都是前世她在尚服局呆著的時候親自查出來的,只是,她無法再往上伸冤。
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但她還不能說。
“你說安冉為何關注袞服?”黃嬋低聲問。
紫草一笑,“恐怕她是懷疑金線的品質吧。”
“不都是一家供應的嗎?”
“非也。”紫草在尚服局也多年了,更換過一次供應商,她是知道的。
“只要繡娘手藝好,之前的皇商金線一斤都不會斷。可后來換了皇商,進來的金線不到一兩就有斷結,這樣就很費金線。另外,金的成色差了許多,不到兩個月,金色就變黯淡了。所以就得加袞服數量。”
黃嬋臉色都變了,“天啊,那得多多少銀子啊。”
“可不是。”紫草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反正問道我會實話實說,采買又不是我們尚服局,而是尚宮局。”
黃嬋猛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想啥。
安冉是想動尚宮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