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的月俸是用來供養家人,而不是花在別的開銷上?也許他積攢起來,準備買一個大官做呢?”
關羽又問。
朝廷上賣官鬻爵都算是常態,連三公九卿的官位都明碼標價,更遑論其它官職。而且買官之后也不一定安全,每年還得交一筆錢上去,不然就會被撤職,所以很多官就得拼命撈錢來保住自己的官位。
事實上后來劉備的安喜縣尉被撤也跟這個有關系,漢靈帝可不想這么多人一毛錢不交就白占著官身,這些官職都是他要拿去賣的。在他眼里,這些根本不是官位,而是真金白銀的錢。
陳暮想了想道:“除了白玉外,還有一綠碧青絲香囊,應該是他夫人相贈,這也許是趙主簿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才與白玉一起貼身佩戴。那香囊和趙主簿曲裾長衣下露出的半截里衣都是蜀錦所制,而外面的長衣卻是麻衣。香囊的縫制方式粗糙,甚至還有幾根絲線沒有縫好。外衣和里衣卻做工老成,十分精細。因此我推測趙主簿的夫人應該是蜀中人,出嫁時帶了一點蜀錦,縫制技術不是很好。外衣和里衣由趙主簿的母親或者裁縫制作,不過前者的可能更大,因為他們家境貧困,既然妻子會縫制,母親又不在的話,就算縫制技術不好,他也不會浪費錢去外面找裁縫,所以我認為趙主簿家中有妻兒老母俱在,甚至還有未及冠及笄的兄弟姐妹要贍養。”
東漢時商品經濟不是很發達,衣食住行對于現代人來說,都可以用錢解決。但對于當時的人來說,就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糧食自己種,布匹自己紡,衣服自己縫。除了有錢人,生活貧困的家庭是不可能去外面找裁縫給自己定制衣服,都是母親或者妻子幫忙縫制。
因此陳暮通過兩種不同的制作工藝來判斷,香囊是趙主簿的妻子縫制,衣服則由趙主簿的母親縫制,從而確定他家至少有個老婆和母親。
至于怎么確定他有兒女也簡單,這個時代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趙主簿看起來已經30來歲了,結婚最少七八年以上,要是沒有兒女的話,他母親早就把他老婆趕走了。
畢竟這種事情在古時候并不少見,早在先秦時代的《詩經》就有記載,如《芣苢》、《氓》、《谷風》,還有著名的《孔雀東南飛》里也有這方面因素。
聽完了陳暮的話,關羽半信半疑,雖然四弟說的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不過人都是這樣,在未見到事物的真相本質之前,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僅僅只是看人一眼,就能推測出這么多東西。
但事實上陳暮穿越之前就是個偵探愛好者,還曾經研究過算命的相術,發現這些東西與福爾摩斯探案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通過細微之處觀察,從而得出結論。
不過這種分析也有一定偶然性,結論不一定正確,但只需要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比如那天和張飛見面的時候,陳暮通過張飛身上的酒味和羊膻味判斷他可能喝酒吃了羊肉,但不能用這么肯定的語氣來說,萬一打臉怎么辦?
雖然羊膻味只有羊有,但張飛是個屠夫,也許是他宰羊的時候沾染的氣味也有可能。
所以這里就需要用到話術,陳暮當時說的是你早上喝了酒,接觸了羊肉。
結果張飛大吃一驚,回答說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羊釜炙,于是得到張飛早上吃了羊釜炙這個信息,再順著這方面繼續往下說,順利和張飛結交相熟,做了他們家的講席。
所以道理還是那個道理,算命大師不一定真的會算命,但細致入微的觀察和巧妙的語言藝術,就能保證他在你眼中變得高深莫測,從而心甘情愿地把口袋里的鈔票遞過去,去欣然接受那虛無縹緲的命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