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朝廷就會看到熔鑄好的庫銀分量不足——只不過把“火耗歸公”當成善政來吹捧的清宮戲,一般不會涉及這個細節。
火耗如此,糧食的鼠雀耗如此,“運費”這種特殊的損耗自然也是如此,整個古代社會都一樣。
干嘛給國家省錢?干嘛節約國有資產?只要損耗算朝廷的虧損,那地方上就沒有積極性去減少損耗,甚至會主動浪費。做假賬、虛報運輸里程、甚至走冤枉路刷運輸里程……只有按照舊法、損耗算地方的,地方上才會拼命節約減少損耗。
李素回來的路上,也反復想過這個問題,他只能是公允地說:“這事兒,說到底還得指望整頓吏治,給地方上少點兒刷損耗的漏洞。比如不要以縣為單位了,最小也要按郡為單位。
然后把每個郡到長安的折合運輸里程,都朝廷額定算好。到時候也別管郡守實際上從治下哪個縣為朝廷運糧了,就按平均值算運費。郡守能有本事找到便捷的運法,省下來的運費就算地方合法賺的。這樣,多多少少能緩解一下貪墨舞弊。”
荀攸和鐘繇剛聽說這個建議,倒也不便于直接貿然評估,兩人就在一邊頭腦風暴,一個腦內扮演貪官一個扮演查賬的,然后絞盡腦汁想如果是自己當郡守,應該怎么鉆空子多貪。
不過乍一看來,李素的這套“按郡平均運費定價”,確實比之前的“按實際運費定價”舞弊操作空間要小一些。另外,制度雖然變僵硬了,但極端情況下的成本提升倒也是百姓可以忍得住的程度,不至于逼出陳勝吳廣或者韓遂。
今天一直沒有逮到機會發言的劉巴,倒是這個月來一直在代入“查賬者”的思維模式,所以他反應比荀攸等人更快一些。此刻被李素啟發,他也順著李素的想法看看有沒有更好的簡便操作。
劉巴就跟李素切磋討論,問這問那,問了不少執行層的細節,然后忽然拋出了一個改良后的想法:
“伯雅,不如咱們這樣——直接做個大漢分郡圖,然后把大漢每個郡到相鄰郡的平均理論運費,全部列出來。如果朝廷有長途征發,就數一數起運地與目的地之間間隔了幾個郡,然后把兩個點連接起來。
看看連線上最便宜的那條線要多少錢,就得出了官府的指導運費。然后,就按照這個運費,給地方上折抵徭役庸價。地方上只要有本事做得實際運費比這個指導價便宜的,就算地方上賺了。
多出來的錢糧歸地方自行設立結余府庫,這筆錢當然不能私分,但也可以鼓勵地方上自行建設優化道路條件,這樣將來他們的每一筆朝廷運輸任務,都可以用低于朝廷指導價的錢運抵,地方上就能越賺越多,繼續鼓勵他們拿賺到的錢修路。”
李素眼神一亮:臥槽!劉巴這家伙,果然有市場經濟宏觀調控的眼光啊!
他回到地圖上,仔細看了一下,劉備荀攸鐘繇也連忙圍了過來,就先舉個例子做個思想實驗。
劉巴也抖擻精神好好表現,指著說:“比如,我們假設要從交州合浦郡運物資到南陽,如果是連直線,需要翻山過南海郡、蒼梧郡、零陵郡、武陵郡、南郡,這條路看似是最短的。
但因為陸路翻山多,可能貴,我們假設這條連線五個過郡運費總和是一千八百錢。而從零陵郡開始走湘江水路,繞桂陽、長沙二郡來取代武陵陸路,看似多走了一個郡的距離,但水運便宜,評估出來的六郡連線總價一千六百錢,那最后就按一千六百錢一石給地方上折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