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名以上是摩西得天授,實則一代代祭司都在傳抄時優化。希臘神話代代相傳,也是這樣優化的。
在我們華夏,這樣的事情便少么?最初的《太平清領道》真的背離《老子》那么多么?還不是于吉張角之流托古篡改。哦,這事兒臣前些年在華山,跟妙真人倒是長談過很久。
這些涉及鬼神編造源流的事兒,臣所知不算多,臣是儒者,子不語怪力亂神嘛。神鬼托古偽造方面,陛下想知道更多,可以召見妙真人。她這幾年閉關清修,似乎寫出新的辯考了。”
李素把西方造核成功案例一番鋪墊敘述,總算是讓劉備暫時心懷大暢,覺得這事兒可以丟開一邊了。
劉備暗忖:將來如果朝廷真的需要全方位文化管理,從史書到民間鬼神一并整頓,就召見一下那個名義上的遠房侄女兒,問問鬼神編造之事。
劉備也因此對于劉妙愈發放心了,他意識到這侄女兒不是為了避嫌才去出家修仙的,人家是真心用功修仙。
更確切地說,這種修仙不是尋求長生不老,而是當個神學家,鉆研辟偽。
把文化造核的方方面面都問過一遍了,劉備心里踏實多了,總算開始涉及深水區,想聽聽李素有什么具體編造證據來源的思路:
“伯雅,此事之施行,朕再無疑慮。不過行此事所需的‘太史公當年也不曾得到的史料’文獻,我們又該何處去尋找?或者說找個什么樣的來源,才能讓天下人信服?”
劉備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蔡邕之前只是籠統對他說需要“出土新證據”。
但蔡邕畢竟只是歷史學家,不是考古學家,所以具體操作落地,得有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配合。
李素也不是考古學家,但他畢竟是后世之人,讀書多,還是知道很多歷史上的考古典故的。所以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解決。
“這好辦,大漢初得的《尚書》原本,最初始于文帝時齊博士伏勝背誦,之前古本都是秦始皇焚書而毀。
有漢四百載來,先漢末年劉歆為太史時,有孔安國獻書古文。后光武帝時,民間又有人號稱發掘先河間獻王劉德所藏《尚書》古遺十余篇。
既然大漢每次中興都有人獻出土的古文尚書逸篇,那就再出土一次好了。而且,發掘河間獻王劉德私藏那次,還有人找到了《左傳》的額外篇目。這次,咱就再找一點《國語》的失傳篇目好了。之前董卓燒雒陽,所毀棄甚多,太傅整理國故有所發現,也不稀奇。”
這方面李素之所以這么熟練,是因為他前世畢竟也看過網絡小說。而古文尚書今文尚書那點破事,基本上都被網絡小說炒爛了,想看不見都不可能,所以細節也無須贅述。
只不過大多數網絡小說提到古今尚書的事兒,都重點強調歷史上東晉永嘉南渡后那次“重新發現尚書”,主要是那次改動最大,顛覆最多。
但實際上,“尚書”的不斷發現,漢朝本身就有兩次了。說實話,《尚書》的每一次被迫修改,其實都是華夏和夷狄界限需要調整了。
劉備看他這么毫不掩飾,目瞪口呆了一會兒后,嘆道:“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莫不也是想把‘存在過的先王之政’,都變成秦人希望世人看見的樣子吧。
咱大漢雖然也要統一古識,卻也要堂堂正正。如今之世,不比先秦,萬里之外的蠻夷都有文化,而且百姓也已經有了雕版印書可讀,識字知古之人,比先秦時多了何止百倍。為君者還是對天有些敬畏才好,可不能妄想以堵代輸了。
不然遲早也會被后人甚至外國蠻夷挖出來的,這事兒,拿捏好分寸。反正我們要的也不多,別大材小用演過了,反而留下隱患損害朝廷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