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比較寒冷,也減少了產婦的出汗,捂著不容易滋生細菌。
至于用刀具加熱燙合臍帶傷口、防止母嬰感染的技術,也是早在一年前就試驗過了。李素的次子誕生時就已經屬于成熟技術,這次次女誕生,就更是輕車熟路。
等母嬰都創口稍斂、狀態穩定之后,次日李素才沐浴更衣、隔著消毒紗簾安慰了甄宓,給她精神鼓勵。
甄宓神情還是比較憔悴委頓:“夫君執掌國家大事,卻為這些俗務操心,實在于心不安。妾身無能,生了個女兒。”
李素帶著煮過的手套握住甄宓手臂:
“別想多了,這不是你決定的。再說要是生個兒子弱不禁風、將來還要繼承閩中郡公爵位,也不像話。先來個女兒挺好的,就當練練手,夫人第一胎也是女兒。”
甄宓這才好受了些,忍不住又問了一些別的:“都怪我之前老是擔心家中生意出了事兒、會連累夫君的名聲,傷了胎氣。
可是憂慮煩惱,全不由人,明明告訴自己別想那些煩心的事情,卻控制不住神思,真是覺得自己沒用。不知……”
李素:“行了,早知道你如此牽掛,早點告訴你結果。就你嫁過來之前操持的那些營生,能怎么失信于民、損我名聲?
最多就是虧點錢嘛,又不是虧不起,就當練練手了,去年賺的今年都賠回去,咱家還差那幾個億。好好養著吧。”
李素和甄宓言語之間聊的事兒,外人乍一聽或許摸不著頭腦,其實說穿了也沒什么。
甄宓嫁人之前,不就一直在甄家經營那些民生產業么。
就是拿甄家的財力擔保、居中周轉,讓長安雒陽周邊幾百里的百姓都種新鮮蔬菜,然后賣給兩京的城里人、再調運糧食供給當地菜農。
這生意前面著實賺了幾年,但今年雒陽這邊全面移民、遷都成功后,甄家把這個產業模式從長安那邊完全移植到雒陽,誰知第一年巨虧了。
行情是秋收之后惡化的,當時甄宓知道了就很憂慮,怕連累了夫君的名聲,最后傷了胎氣。李素也是之后才意識到,連忙讓家中其他人把事情處理了,讓甄宓別多想,一點小事而已。
虧損的理由,說來也好笑,居然是因為甄家一開始為了鼓勵百姓、佃戶,承諾了固定價格包銷蔬菜、供給糧食。然后今年伊洛盆地周邊蘿卜、菘菜、韭菜這些蔬菜統統大豐收了。
按照市場規律豐年本該“菜賤傷農”,但甄家提前承諾了固定價收購,如果不壓價的話,雒陽市民移民增加速度又不如預期,吃不完那么多新鮮蔬菜——說白了,就跟炒蔬菜期貨,然后遇到豐收年一個道理。
這事兒,本來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公示“情勢變更”,豐年要壓低收購價,或者不承諾全部收購了。就好比后世合同法都規定、情勢變更可以重新協商變更合同條款。何況甲方勢力雄厚,誰敢說個不字。
但農民不懂法,你跟他說豐年就不收購,對甄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用會有損傷,這個初生沒幾年的行業也會蒙上陰影。
將來說不定百姓和佃農就不聽你的,重新回去自種口糧,不敢再把全部土地拿來種蔬菜了。
何況現在甄宓已經是李素的妾,她的名聲不僅是自己的,還得提防連累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