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頃,眼前一暗,黎俏緩慢地抬起頭,對上了商縱海高深的雙眸。
“丫頭,別逞強了,爸派人送你回南洋,等安頓好,爸給你們辦離婚手續。”
“咳咳咳——”賀琛一口煙沒吐出去,直接嗆到了氣管,“老爺子你說的什么胡話?”
辦離婚手續?
那不等于要了少衍的命?!
商縱海的目光溫厚而慈祥,他摸著黎俏的腦袋,露出了最慈祥的面孔,“少衍有錯,爸知道你盡力了。”
黎俏猩紅的視線微微一閃,張了張嘴,艱難地問道:“為什么離婚?”
商縱海勾了勾唇,笑意很溫和,“因為爸不想他毀了你一輩子。”
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商縱海對黎俏的疼愛全然不計后果,他心疼少衍,卻也不能讓他的兒子毀了黎俏。
這時,黎俏費力地扯出一抹笑,輕輕地道:“不會,不離。”
商縱海驀地闔眸,呼吸也沉了許多,“丫頭,你……”
“少衍呢?”可能是離婚兩個詞觸到了黎俏的神經,她茫然四顧,也沒找到男人的身影。
落雨偷偷抹了把淚,“老大在……醫院。”
黎俏凝眉,反應也慢了好幾拍,“他怎么了?”
落雨說不出話來。
黎俏舉目看著遠方,看似清醒,又好像靈魂還在沉睡。
她不知道商郁怎么了,也沒有精力去思考,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在全神貫注地對抗嗜睡的反應。
晚上十點,黎俏坐在私宅客廳,手里攥著一個冰袋。
每當困倦襲來,她都會將冰袋敷在臉上,寒冷能讓人保持清醒。
客廳角落的音響,放著快節奏的音樂。
喧囂嘈雜,能驅散困意。
落雨一直在旁邊陪著她,醒來幾個小時,黎俏只喝了碗稀粥,除此外什么都吃不下。
時間分秒流逝,私宅外隱約有響動。
黎俏拿著冰塊貼在臉上,偏頭看著落雨,示意她出去看看。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黎俏的頭腦也在恢復清明。
落雨將清茶放在黎俏觸手可及的地方,說了句您稍等,便匆匆出了門。
可是這一等,落雨卻遲遲不歸。
黎俏左右看了看,動了動腿,又活動著手臂,撐著輪椅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去。
她走不快,行動緩慢,短短幾步就冒出了虛汗。
黎俏深吸一口氣,扶著門框輕輕推開房門,客廳的燈光泄了一地清輝,視線再往前,遠處的拱橋上,站著一個人。
黎俏扶著門,隔著夜幕和男人的視線糾纏相撞。
她抿著唇后退了一步,潛意識里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不能讓少衍看見她這副模樣。
但黎俏后退的動作,落在男人眼里,卻被解讀成了她在躲著他。
商郁雙目泛紅,眼角隱有微光閃動。
夜幕蒼穹下,男人閉上眼,滿身的頹廢和絕望。
數秒后,門前身影晃動,黎俏竭力邁步,向他走來。
男人聽到腳步聲,豁然睜開眼。
滿地銀輝中,黎俏朝他伸手,凝著眉有點委屈,“你過來,我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