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要被人笑話。
無奈之下,虞翻只能每天在府中躺尸,
等待有個有識之士上門來和自己談天論道。
“酒,酒呢!”
傍晚,虞翻喝光了三壺酒,兀自覺得悶得厲害。
他大字型躺在地上,不開心地要酒喝,
可他之前的態度實在是太差,仆役早就跑的一干二凈,只留下虞翻在地上來回蠕動打滾,飯菜羹湯撒了滿地。
他屈辱地把臉貼在地上,嗚嚕嗚嚕地自言自語,
就這么迷迷糊糊趴了半晌,一股美妙的樂聲鉆進他的耳中,讓他的精神頓時一振。
那樂聲鏗鏘高昂卻滿含柔情,像個飽含家國心事的多情少年在引吭高歌,
虞翻聽得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呼地一下盤座而起,
只見面前不遠處,正端坐著一個一身白衣、散開長發,灑脫欲仙的青年儒將,
他一雙素手蔥白,熟練而投入地撥弄著面前的五弦琴,琴聲連綿不絕,婉轉悅耳,虞翻不禁脫口而出:
“《長河吟》?”
“哈哈,仲翔醉成這樣,卻還能識得公瑾樂聲,
可見公瑾之曲,遠勝美酒!”
虞翻嚯地轉身,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黑暗中,
見他轉身,那人從黑暗中緩緩站起,一張胡子拉碴的英俊面孔上滿是桀驁和自信,旺盛的精力如熾熱的火焰騰空而起,映地虞翻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青年人,喃喃地道:
“伯符,是你?”
“哈哈哈,為何不是我?
仲翔,汝兩杯黃湯下肚,是不是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子義子義,快醒醒,汝還記得孤是誰嗎?”
“我知道你是孫策,你嚇唬誰呢!”
躺在地上的大漢嘟囔著,隨便翻了個身,枕著自己的手臂,又開始呼嚕連連。
虞翻怔怔地流下兩行清淚,顫聲道:
“伯符,伯符啊……我,我做了個大夢,夢見,夢見……”
“哎,孤可沒興趣聽爾夢中胡言,
既然醒了,來來來,再飲三杯!”
熟悉的人,飄香的酒,悅耳的琴,
虞翻看著面前的一切,雙目止不住地滾滾流淚,
面前那人又踢了踢躺在地上打起呼嚕的大漢,憨笑道:
“孤當年在壽春見馬日磾以及大會中土的士大夫們,孤跟他們說我們東方的人才很多,
但只恨當時自己學問不高,無法說服他們,孤很不服氣,
正好卿博學洽聞,故而之前本來想令卿前往許都,交見朝中人士,用真才實學去折服中原那群亂說話的人的嘴。
但是卿不愿意前往,孤就只好派子綱去了,
現在看來,還是不派卿去的好,
不然兩杯黃湯下肚就把孤給忘得一干二凈,孤真是要欲哭無淚咯。”
這熟悉的話語,讓虞翻又氣又笑,
他緩緩舉杯,微笑道:
“我是明府家中的寶貝,當然不能隨便拿出去給別人看,
若是被別人看到留下來了,豈不是讓明府少了我這個賢良輔佐?
明府……明府的大業,還需要我啊。”
“哈哈哈,當然,當然,
孤對仲翔,可不像其他郡吏一般,
仲翔是孤的蕭何,公瑾是孤的張良,子義是孤的韓……啊呸,曹參!
公等加上子敬,都是孤的心腹人,
我等誓要生死相隨,創建大業,讓天下都知道我江東猛虎之名!”
虞翻怔怔地看著眼前人,又回頭看了看彈琴者,
一向脾氣暴烈,嘴不饒人的他眼神竟變得異常溫和。
“伯符,公瑾,子義,
這杯我先飲了,咱們再歌一曲!”
虞翻緩緩滿飲杯酒,
他預感到了什么,緩緩放下酒杯,那豪氣沖天的男兒、醉臥胡言的猛將、披發彈琴的儒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有那琴音還猶在耳邊。
虞翻突然朗聲大笑,舉杯高歌道:
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狂吟。
吾將醉兮發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