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長長給潮一流的背后墊了一個枕頭,“你是我老爸,父子之間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潮一流摸了摸潮長長的手背,聲音有點沙啞的感嘆:“爸爸就是忽然想和你說一聲。”
“德性!我收你布加迪的時候也沒和你說謝謝,你和我說什么對不起?”潮長長擺出一副半點都不領情的架勢。
“爸爸真沒想過,你會是家里第一個接受現實的。”
一個月的時間,潮一流對自己的兒子,有了很多不一樣的認識。
他之前認識的那個兒子,花錢如流水就算了,還帶著一身的潔癖和一連串超乎尋常的生活標準。
“接受什么現實啊?沒看我這明明是在城市被慣壞了的小少爺,來這幽靜的山村參加個變形記嗎?”潮長長笑著接過潮一流喝過的水杯,放回床頭之后才又開口,“我們年輕人的適應能力,哪是你這種老人家能比的?”
潮長長的笑容還是和以前一樣,痞痞的,帥帥的。
家庭環境的巨變,仿佛真的沒有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是不能比。”潮一流有些心疼自己的兒子,伸手揉了揉潮長長的眼眶,“爸爸剛從醫院出來那會兒,生活確實是有點不方便,現在完全可以自理的,你這一天天的在這里守著,眼眶都黑了。”
父子之間,很難得有這么外露的感情。
“這你就不懂了吧,熊貓眼多珍貴?現在流行煙熏妝知道嗎?你沒見男明星都好多畫煙熏妝的嗎?哪個有我這么渾然天成的?”潮長長動作熟練地扶潮一流躺下。
“都說男孩不能富養,還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潮一流也跟著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心情看起來好一點,“我看那些古人真是沒腦子。”
半夜兩三點,大概是每一個心里藏著事情的人,最脆弱的時候。
“古人怎么就沒腦子了,這不你還沒有久病嗎?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看一百天之后,我還理不理你,你再來博博古通今。”潮長長還用和家里沒出事時候一樣的語氣和潮一流打趣。
“一百天之后,我還是你老子!”潮一流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覺就被感染了。
“哎喲誒,謝謝提醒,我可真是太難了。”潮長長的嘴上說著難,臉上卻笑得燦爛,“小子和老子商量件事情行不?”
“什么事兒,說!”潮一流也回答得和沒出事的時候一樣豪氣干云。
“老子下次給小子送生日禮物的時候,能不能認真考慮一下實際狀況?在兒子十八歲生日當天,送個布加迪,你這簡直就是誅心!”
潮一流沒想過潮長長會在這個時候提成人禮:“怎么了?不喜歡?”
“我這剛滿十八第一天,駕照都還沒有來得及拿,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根本就沒有機會上手。”潮長長給潮一流拉好了被角,才接著吐苦水:“你晚個一年半載,等我拿了駕照再送,我一拿到就能直接上手過個癮,回頭被收走,就可以和那些人說,這是本少爺玩剩下不要的。”
潮長長猛地抓了抓頭發,懊惱之情溢于言表,“現在想想,可真是有點虧,我當時還不如再院子里面開兩圈給撞廢了,你說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我的成人禮,我竟然一下都沒有碰過!”
潮一流被潮長長抓耳撓腮的樣子給逗笑了,“那下次爸爸給你送生日大禮之前,先問問你要什么,可還行?”
“行,怎么不行?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是真的會等著的啊!”
潮長長一點都不顧忌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找潮一流要未來的生日大禮。
潮長長不怕別的,就怕潮一流對未來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是一邊在醫院守著割腕的贏曼而,一邊從突發新聞里面看到潮一流跳樓的消息。
二十二樓,就這么一躍而下。
那是多大的絕望和多大的勇氣?
還好上天又給了潮長長一次機會,讓他能夠陪著爸爸媽媽,走出人生的絕望。
從潮一流跳樓的那一天開始算,潮長長已經沒日沒夜地守了他兩個月了。
中間除了去YC國際找葛功明退學,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潮長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也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
如果不是潮一流忽然抓著他的手背不放,潮長長甚至壓根就沒有發現自己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