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靈兒宿疾發作的時候,就已經亡故了。
當時是石蓮,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把金靈兒偷了出去,用玉京藥門的秘術保存了她最后一口氣。
這些年來,這姑娘雖然看起來活著,但這根本不能算活。
大約,便像是個無知無覺的傀儡,被人珍愛地藏了起來。
見金靈兒蘇醒,金一縷臉色蒼白,身體抑制不住顫抖起來。
伸出手去,想把女兒攬入懷里。
那望著他的姑娘,嘴唇噏動著。
無聲喚了兩個字。
爹爹……
眼角一滴清淚劃過。
帶著一抹解脫的笑意,她閉上眼睛。
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任何氣息了。
…
石蓮雙眸充血。
“靈兒——”
金一縷默然片刻,閉著眼睛,把眸中淚意壓下去。
抱起金靈兒,喃喃道:
“別怕,爹爹帶你回家。”
石殿內,火光熊熊燃燒。
映照著殿前匾額上的三個字。
——化身窟。
金一縷抱著金靈兒,走向那片燃燒的火海。
將她放在石臺之上。
火舌跳躍著,舔舐金靈兒的頭發和皮膚。
那姑娘躺在火海之中,雙手交握胸前,就像是睡著了。
嘴角還掛著最后見到父親的,心滿意足的笑容。
…
石蓮口中發出凄厲的哀嚎。
看到金靈兒尸身被焚,他像只發狂的兇獸,驟然從天羅地網中跳起來。
鋒銳的細絲割裂他的衣袍,深深沒入肌膚中。
血線順著細絲流淌下來。
石蓮像只發狂的獸,直直往石殿沖去,想要把金靈兒搶救下來。
十八武僧拉緊天羅地網。
石蓮重重跌回地上,四肢匍匐,伸出手,徒勞地朝前抓去。
指甲深深摳進地磚里,化出一條條帶血的長痕。
。
夜風漸大,火光沖天。
那姑娘含笑的面孔逐漸被火苗吞噬。
石蓮凄厲的哀嚎聲逐漸衰弱。
他定定看著化身窟的方向。
茫茫然的看著。
身體被撕裂的疼痛,漸漸麻木。
火光中被燒的,不止是靈兒,還有他。
他身體里的某一部分,或者說很大一部分,都隨著火光里,那再也無法挽回的姑娘一起被燒掉了。
石蓮不再掙扎。
趴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心頭血來。
然后,周身流淌的癲狂氣息逐漸平復下來。
他垂著眼睫,瞳色如同流淌的血。
簪發的竹簪早在他拼死掙扎的時候,就脫落了。
黑發覆蓋下來,將他面孔遮掩住。
無論是如何的痛徹心肺,亦或者癲狂刻骨,都被覆蓋住了。
他被武僧們拖回天壽寺地牢里。
一路上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
化身窟前,金一縷負手而立。
他像是陡然間老了十歲,身上背負著的沉重哀傷,壓垮了他的脊背。
南山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往外走了數步。
召喚那藥王谷的白衣人。
“你跟過去看看石蓮。給他用幾味迷藥,分量要重,那小兔崽子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