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一定。”
……
鎮南將軍府。
這一代鎮南將軍林急公從江南軍鎮趕回來,急匆匆,滿身大汗。
家仆急忙上前,替將軍卸甲更衣。重重的甲胄一落地,濺起一陣灰塵。
將軍身上升起一陣蒸騰的氣霧,灼熱逼人。
因為他是嫌寶馬良駒跑得太慢,自己一路從江南軍鎮狂奔回來的。
這并不稀奇,江湖上仿照天人七境,給武者也籠統地分了七個境界。上三境的武者,疾行如飛實屬平常。
有人上前,說請將軍稍候,已經開始燒水準備給將軍沐浴了。
林急公一瞪眼,上來就是一句:“你娘死了?”
那家仆懵了,“沒啊……”
“是啊,難怪你不急。”林急公沒好氣地道:“現在是我娘要死了!你還讓我泡個熱水澡再過去?取冷水來!”
說罷,幾名仆役去取了幾大桶的冷水。
大將軍就赤脊站在院子里,任由幾人拿冷水潑自己,澆去一身汗氣與火氣。僅僅是有汗味還沒什么,若是被那蒸騰的武者火氣沖撞到病人,可就糟了。
便服換就,他大踏步穿過幾重庭院,來到后花園。
林家自建朝以來,只有二物傳家,一曰武,二曰孝。
大將軍一副祖傳的燕眉環目,天生的性如烈火,笑起來都兇神惡煞,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簡直像個混不吝的魔王。
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腳步聲一踏進后院,頓時就輕了下來。
院里有些丫鬟婆子,都靜悄悄在外面候著,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大將軍也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似的,小聲問道:“怎么樣了?”
只是他的嗓子太粗,哪怕壓低了九成九,也還是驚到了滿院子人。
頓時有丫鬟回頭,稟報道:“懸壺山莊來的小神醫正在給老奶奶診脈呢,夫人在一旁陪同。”
林急公搓搓手,緊張地問道:“那小神醫怎么樣?”
丫鬟不假思索地答道:“很俊。”
大將軍氣得差點背過氣兒去,“我特娘的是問你他長得怎么樣嘛?我是問你他醫術如何!”
小丫鬟頓時委屈的一扁嘴,“奴家不知道,奴家不懂,也不敢胡亂猜測。”
“罷了。”
大將軍不愛跟女人動怒,一擺手,自己提了口氣,把腳步放緩,輕輕踏進屋子里。
一進屋,隔著屏風,就看見一名少年人坐在床邊正在給母親診脈。他的妻子就站在一旁,緊張望著。
林急公近乎躡手躡腳地湊過去。
轉過屏風,就見這小神醫果然俊秀。
簡扎發髻,唇紅齒白,雙鬢云垂,看上去倒有幾分男生女相,難怪那幫小丫鬟五迷三道。
此時他正搭手診脈,神情專注。
見林急公走進來,他轉過頭,微笑示意。
林急公見他還能笑,心里覺得有門,趕緊連連點頭。
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候,哪怕你再大的帝王將相,也要對醫者上趕著客客氣氣。
半晌,他仔細探過,方才擱下老人的手。
這一番動作,老人依舊昏迷不醒,氣若游絲,眼見是要不行了。
林急公看得心疼,忙問道:“小神醫,我娘情況如何?”
小神醫面帶微笑:“沒事的。”
“蛤!”林急公大喜,又不敢吵鬧,只得重重地摟了一把妻子。
隨即。
就聽小神醫繼續微笑著說道:“老人家今年八十五了,早年夫妻恩愛,琴瑟和諧;晚年兒孫孝順,享盡天倫,可謂一生多福。今日西行,可稱喜喪。”
聞言,將軍的大眼睛眨了眨。
臉上笑容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