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順的毛皮公司來說,其實島上的人是信天主教、新教、回教、佛教、儒教、甚至是原始崇拜,那都無所謂,也毫不關心。
只要,島上的生產力有所發展,能夠足夠的、廉價的商品糧,哪怕島上的人用活人祭祀,那依舊可以做朋友。
把島上的生產,拉入資本主義體系即可。
但這是大順一家獨大的理想情況。
或者說,這是真正的自由貿易下的理想狀況。
然而,現實并不理想。
大順崛起,導致歐洲經濟學的保守派占據主流,自由貿易壓根沒人提,仍舊是以國家、宗教、文化分野而互相競爭的。
之前鯨海壟斷公司在北方競爭的時候,最煩的不是羅剎人的捕獵隊,兩邊經常開干,這都無所謂。
打就是了。
最煩的,是他媽的那些傳教士,尤其是在俄國算是半異端的舊禮儀派。
這是俄國教會分裂的產物,有點宗教空想社的味兒。
簡言之,這個派別和村社傳統、合作社式工商業、土地公有份地、內部慈善教化、減少工作時長、死后財產捐公內部社員低息貸款等等等等,關系密切。甚至和后來為什么頓河烏克蘭條件好的黑土區集體農莊出大問題、而一些條件差的地方集體化推行的非常順暢,也有一定的關系。傳統本身也是一種現實基礎。
這群人是異端,只能混工商業、自由農、邊疆區,弄得鯨海公司這邊真的是苦不堪言。
甚至早些年出現過兩邊公司激烈競爭的時候,羅剎那邊的哥薩克,和大順這邊的開拓者,居然出過一起奪船跑路,去千島群島當自由民,去建集體自治公平平等村社的事。
這公司能受得了嗎。
公司之間互相競爭,有點類似于面對怪物、喪尸之類,槍在手、看看炮的口徑,干就是了。
而這種宗教文化的競爭,則有點類似面對鬼魂、幽靈。手里就算提著大炮,也是不知道該怎么打。
吃過這么一次虧,對檀香山這邊的事,公司也算是長記性了。
一方面擔心一些更容易傳播的東西,影響公司利潤。
而大順濃濃的、自府兵制崩潰后的私有制傳統意識,更適合公司攫取利潤。
另一方面,大家都在爭,萬一有傳教士跑島上去了,日后這島上的人向著誰這就難說了。
而且鬼知道那群奇葩的宗教上了島,會搞出來什么。萬一將來唆使島上的人不賣公司糧食、不讓公司的船停靠,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畢竟,現在不是大順自己控制整個天下,競爭還是非常激烈的,這種在太平洋上的要沖之地,更是如此。
傳教士肯定是向著本國的。
要是沒有外部勢力競爭,無所謂島上信什么,只要發展生產力當商品糧基地就好。
奈何,這時候還是以國家層面競爭的時代。
公司日后想要轉型挖金子,那么就必須把這里經營好。
而且,最好是要弄成在文化上更親近一些的狀態,要能抵抗基督教的傳播,抵抗傳教士上島,防止敵對方控制島上的政治和文化。
這就是大順這些新興階層的無奈。
他們非常喜歡那一整套古典自由主義的理論,并且理論上,島上是信基督還是信真主亦或者拜儒廟,都沒關系,只要拉入資本主義生產體系即可,糧食就行。
可現實里,卻又是國與國之間、各國支持的壟斷公司、關稅衙門、海軍在互相競爭。
大順這群人整天愁英法各國的高關稅和棉布禁令。
切身感受,可比語言教育要有效的多,他們現在還沒有那么多純良,真信那一套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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