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廣州貿易的時候,還沒有聽說過貴國有那位公爵的名字,更不用提你。”
“我第一次去威海的時候,那位公爵還不是公爵,他和我像是平等的朋友。那時候你還只是個海軍實習軍官,我是法蘭西的本地治里總督。”
“而現在我只能平視你的眼睛,并且聽著你對我的評價和指點,卻不能說出一句反駁。”
杜鋒也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這番話感觸頗多,頷首道“是啊,人的命運如果一切如常,我現在或許還在黑龍江畔,做一個找機會打劫商隊的邊軍。”
一邊是凄冷悲催的命運折磨,一邊是慨嘆歷史的進程,同樣的嘆息,不同的心境。
只不過,杜鋒,甚至杜普萊克斯,都不會知道,今天的這場慨嘆,還沒有彰顯命運的全部力量。
原本歷史上,當杜普萊克斯窮困潦倒于巴黎街頭,閉目待死的時候,他留下的對命運無常的經典感嘆
我曾經掌控著一片比法蘭西更廣闊的領土,每一個印度王公都渴望得到我的幫助。
我犧牲了我的青春、我的財富、我的生命,來為祖國經營亞洲。
不幸的朋友,可悲的父母,摯愛的兄弟,為我的目標,奉獻了他們的一切財富作為祖國在印度征服的經費。現在,我一無所有,他們也急需這筆錢來生活。我尊重國家的法律,向債權人詢問了我的債務,但他們卻不認為我的付出需要償還。
我的事業被當做寓言,一個警告別人不要像我一樣愚蠢的寓言。我被視為人類中最卑鄙的人
此刻,房東向我要房租,我無法支付,我被迫要求緩刑,以避免因為不交房租而被拖進監獄。
或許,很難想象,一個曾經南印度的太上皇、風光無限時候被英國作為英法和平的籌碼的人,在面臨房東要房租時候,卑微地懇求寬限幾日以免被拖進監獄時候的心情。
或許,也很容易想象,尤其對大順人而言。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土壟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
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訓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抗;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
甚荒唐
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是一個普遍性的、經久不衰的、不斷重復和循環的故事。
超越了民族、國家、文化、歷史的,常見的,普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