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時候也不必和太子講這個問題,劉鈺又道“于是說回務本。彼時務本,可以增加生產,對吧現在務本,并不能增加生產。”
“所以,如果非要體會賢良文學說的道理是什么,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大量的人口,遷徙到關東、南洋、扶桑等地,使之務本,增加生產如果非要給賢良文學說的這些東西,找到一些道理的話。當然實際上他們腦子里并沒有這樣的道理。”
“在土地多、而人口少的時候。讓人居于地上務本,是增加生產。”
“當人口多、土地少的,讓人遷徙到新大陸,也是增加生產。”
“如果假設,賢良文學的腦子里,有增加生產這個概念,并且非要貼金,說他們的思路是以增加生產為目的的話。那么,道理是對的,但過去時候為了踐行這個道理而用的方法,未必是現在依舊可用的。”
“如果非要用,這就叫刻舟求劍。”
“桑弘羊大夫說的今吳、越之竹,隋、唐之材,不可勝用,而曹、衛、梁、宋,采棺轉尸;江、湖之魚,萊、黃之鮐,不可勝食,而鄒、魯、周、韓,藜藿蔬食。天地之利無不贍,而山海之貨無不富也;然百姓匱乏,財用不足,多寡不調,而天下財不散也的問題。”
“鐵路、海運,是最終的解決方案。不是說,我要重工商,那么吳越的竹子就能飛到曹衛了;萊州的青魚,就能讓鄒魯的百姓吃到了。物流運輸,也是需要成本的。”
“鐵路修好只好,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最起碼,京城吃到漢口的橘子,并且小康之家也能吃到,這肯定是沒問題的,對吧”
“而之前,就是京西的煤,距離京城才不過幾十里,尋常百姓依舊用不起。”
“桑弘羊指出了貿易的必要性,但當時他沒辦法解決物流問題。現在修路、興海運,則是為貿易了基礎。”
“而我說的務本,是另一回事。是說通過外部的棉花大量傾銷輸入,消滅本地的種棉產業,使得本地百姓種棉無利,不得不種糧食。而種糧,也就意味著還會繼續保持收租子、放高利貸的形式。”
“而繼續保持收租子、放高利貸的形式,又讓外地貨物涌入本地,使得地主想要維系原本的生活,不得不加重租子。這就會迫使佃農愿意接受遷徙。遷徙之后,這才叫務本。”
“務本的本質,是增加生產。賢良文學或許可能認為,貿易不會增加生產,所以非要說他們懂經濟,務本就只能這么理解。”
“將這里的百姓遷徙到人少地多之處,是不是增加了生產呢那么,怎么能說這不是務本呢”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務本的理解。”
“本地多種糧食,糧價則低,糧食便多。朝廷以類均輸之法,以江南之財幣,收本地之糧。”
“以工代賑,于農閑時候,多興水利、道路等工程。”
“使得每個百姓所能創造的財富增加,宏觀上水壩、運河、灌溉渠、道路等,都是財富。這也是一種務本。”
“至于朝中守舊之臣所言的務本。那不過是得其形,而不得其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以為種糧食這個形,就是本”
“他們既非要這么想,那么這也算是一種務本。總歸,此時于誰而言,都可以理解為務本,那不是說只有利而無弊嗎”
“站在桑弘羊、管夷吾一邊的,覺得此事大利。湖北的橘子,確實可以賣到京城了。”
“站在賢良文學一邊的,也會覺得此事大利。”
“既如此,便有利而無弊。”
太子明顯能聽出來劉鈺是有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