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描繪了一個美妙的未來,而很多人并不會去思考這里面的漏洞,而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人說了個東西便能打消內心的疑惑。
至少,在大順參戰之前,他許諾的未來是如此的美妙,壓倒了一切的質疑聲。
但是,這一切在大順參戰之后,就扭轉了。
按照這個“防復仇理論”,任何支持威廉皮特戰略的人,就必須做到“對中國、法國、西班牙這個三國,同時摧毀他們的任何海軍再起的能力。”
做得到嗎
西班牙不提、法國不提,只談大順,怎么才能摧毀大順如果戰敗之后的復
仇
其實倒也不是說完全沒有頭緒。
只要能夠做到攻克好望角的大順要塞;奪取印度;屠滅錫蘭的華人;占據南洋焚燒整個東南亞的柚木;占領臺灣讓大順失去檜木;出兵占據山海關以北、朝鮮,使得大順失去橡木;屠滅從廣東到海參崴的數萬里海岸線內所有的百姓;控制整個中國沿海地區的海面;摧毀天津、威海、旅順的海軍基地和造船廠即可。
如果這些不能全部做到,那么實際上這個“防復仇理論”就是不成立的。
但就不說此時英國對中國做到防復仇,就算是法國,他也做不到。
當戰爭的狂熱開始散去。
當三十萬戶買了以“茶稅、棉布奢侈稅”等為抵押的國債的百姓開始質疑他們是否能拿回本金的時候。
當金融街和西印度的商會發現再打下去損失越來越大的時候。
約翰莫當特的這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對防復仇理論的質疑”,就是對威廉皮特的致命一擊。
約翰莫當特會選擇自殺,自殺的人會激起人們的同情。
約翰莫當特絕不反思英國的擴張,而是要堅定地支持英國的擴張,甚至他可以假裝支持威廉皮特的防復仇理論。
在這種反向的節奏下,他不是質疑英國為了利益開戰;而是在質疑,為什么威廉皮特所領導的陸海軍,無法做到摧毀中國的造船能力防止他們復仇為什么威廉皮特所領導的陸海軍,不能殲滅大順的海軍艦隊
這種思路,也是符合此時歐洲的啟蒙主義政治思維的。
此時歐洲的精英階層,整體上都對黨爭深惡痛絕,啟蒙主義不只是啟蒙個人,也是對政治架構、未來國家的思考。
其實,此時的英國,并不存在一個近現代意義上的政黨,不管是輝格黨還是托利黨,都不算是。
與其說是一個黨,不如說更類似于東林黨那樣的一種組織認同某種相似的價值觀,但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實體。
一直到1778年,輝格黨的上層精英組織了“布魯克斯俱樂部”,英國才算是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政黨。這個俱樂部的作用,實在議會之前,內部上層先達成統一,提前把利益分好,別到時候各說各話。
故而在此時,歐洲的精英階層,都是對黨爭深惡痛絕的。
于是很多自詡為精英的上層,他們構想的政府,或者議會,應該是這樣的在決策定下來之前,我可以反對,用盡任何合法的辦法反對;然而一旦做出了決策之后,我將放下我的宗派之爭、黨爭屬性,全力去把這件事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