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農學派,以農業為切入點,而農業本身也是一種“生產”。
所以,重農學派很早就覺察到了“剩余價值”這個東西。
也即,從“生產”切入,更容易發現問題的本質,畢竟農業也是一種生產,在考察剩余價值時,必須從流通領域轉到生產領域。
應該說,大順此時整個帝國的經濟基礎,依舊是以農業為核心的。
但是,大順這些年的“內外分野”政策,使得新思想的策源地,被局限在一定范圍之內。而只考察這個范圍之內,并不是以農業為核心的,而是以工業生產為核心的。
由是,才能讓劉玉從“生產”的角度,去切入。
他當然不能大談特談剩余價值,但他從一開始在引領資產階級的學說時,就避開從流通領域切入,而是從生產的角度切入,這也使得大順這邊的資產階級經濟學,繼續發展下去,很容易就捕捉到資本增值的秘密。
故而,在這個時代,劉玉只談生產,只談國民財富總和的增加。
正如老馬諷刺的那樣
重農學派的觀點,認為一切價值都源于土地。而工業、商業,實際上吊毛沒干,并沒有這個價值上增加任何新價值,只是把給它的價值以另一種形式作為等價物歸還。
這就很容易得出個結論,既然工業、商業,既沒有增加任何新的價值,等同于吊毛沒干,那么還管工商業干啥讓他自由地發展去唄,自由競爭、聽任資本主義生產自行其是就行了唄
只要管好農業這個“唯一產生價值”、“一切價值之母”的東西,只要只收農業稅,剩下的工業商業隨意發展就好了。
于是,資本家是如此的高尚,他們成為了僅僅為了土地所有者的利益、為了地主的利益而努力的資本家。因為按照重農學派的觀點,工業、商業,沒有增加任何新的價值,全都是在為土地擁有者忙活的,工業資本家、商業資本家全不為己、專門為地主,這還不高尚
正像進一步發展了的政治經濟學,讓資本家成為僅僅為了工人級階的利益的高尚的資本家一樣。
這個諷刺,放在大順也是一樣的。
既然說,國民財富總和的增加,是正確的、大義的、有利于社稷的、國富的、民強的、武功卓越的
那么,資本家也可以是如此的高尚,他們成為了僅僅為了國民財富總和增加、為了江山社稷、為了萬千百姓、為了國富民強的資本家。我努力,可不是為了我自己啊,我是為了陛下江山、為了萬千黎民、為了國富民強,含淚賺錢。
我雇傭雇工,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生產、為了讓國民財富總和增加、為陛下分憂解難安頓流民當然我賺到了錢,但這只是副產物,就像是士紳收了租子也只是安穩佃戶的副產物
這樣,格調不就一下子高起來了嗎。
也就使得新興階層,獲得了“大義”。
當然,這種“大義”的獲得,需要一整套的論證。
亞當斯密的國富論開篇第一句一國國民每年的勞動,本來就是供給他們每年消費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源泉。構成這種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或是本國勞動的直接產物,或是用這類產物從外國購進來的物品。
而之后的展開,則是由英國那時的經濟基礎決定的新興階層的力量,已經發展起來了;封建貴族勢力,卻依舊把持著政治;英國自身的重商主義政策、專營制度等,嚴重制約了新興階層的下一步發展。
于是,之后的展開,實則就是在向英國那時的貿易政策開炮,是為了推翻英國那時的重商主義政策,層層論證,證明自由貿易才是正確的、重商主義是錯誤的、英國的政策是有問題的。
而劉玉,沿用了國富論的第一句話。
但之后的展開,也是由大順此時的經濟基礎決定的新興階層的力量,發展的還不夠強大;大順這邊對于工商業發展,還有疑慮;大順打贏了一戰、成為歐洲這些年重商主義和殖民主義貿易體系的受益者;改革還在繼續,發展還會持續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