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是這種過渡的手段。
通過均田,來減緩轉型的劇痛,使得占此時絕大多數的農業人口,在工商業發展帶來的小農經濟瓦解中,存活下來,至少有個窩窩頭啃。
均田,是手段,而非目的。
而古儒一派,以及此時皇帝腦子里琢磨的那點事,是把均田,作為目的,而非手段的。
對古儒一派來說,均田,復三代之治,這是最終的綱領,是目的。
對皇帝來說,均田,是延續王朝統治的最佳辦法,也可以視作目的。
對劉玉和實學派來說,均田,移民、發展工商、商業戰爭、對外擴張、參與一戰等,其實都差毬不多,都是手段,而非目的。
若能均田,那自然最好。
若能搶奪市場比如黃河河道問題,通過魯西女性的紡織業,減輕了黃河河道征地問題的矛盾,而魯西女性的紡織業,又是以逼死了幾十萬達卡、孟加拉、蘇拉特、孟買、曼徹斯特的紡織業者為基礎的,他們占據的,是原本曼徹斯特和印度棉布的西非三角貿易中的紡織品份額那就使勁搶奪市場。
若能移民比如扶桑、南大洋的以貴金屬“隱蔽的苦力奴隸制”為基礎的移民,實學派也不反對,反而著力推動,因為他們知道大順現在無法容納那么多的非農業人口、無法那么多的非農業崗位,從劉玉鼓吹的“唯生產力”論來看,移民去扶桑墾荒,也是一種發展生產力、釋放每個人的勞動潛力、使得大順的農業人口可以達到自己的勞動極限那就使勁移民。
若需要戰爭、若需要擴張、若需要契約奴制度,這些人通通來者不拒。
都是手段。
其目的,就是擴大工商業的規模。
擴大工商業的規模,就意味著讓更多的農業人口,成為非農業人口;讓更多的唯生產力論調上“無效勞動”,成為能提高全人類總生產力的“有效勞動”。
最簡單的來講,魯西地區,三個家庭種三十畝地,和一個家庭種三十畝地,其人類的總生產是一樣的。
而現在,一個家庭種三十畝地,而另外兩個家庭跑到扶桑再種六十畝地,顯然提高了此時全人類的總生產力。
原本,三個家庭種三十畝地,只能養活三個非農業人口,畢竟自己要吃。
而現在,每個家庭種三十畝地,便可以養活十五個非農業人口,這不是個簡單的乘法關系。
同時,每個家庭種三十畝地,更多的糧食交換,也即意味著每個家庭的消費能力提升,創造了更大的市場,賣出去更多的商品,也即可以讓更多的非農業人口有事情做。
就此時來講,實學派支持均田,也是大致一樣的思路。
無非,實學派縱著分,又分出來保守派、激進派;橫著分,又分出來國家派、民族派。
縱著分。
保守派的意思,是說借助均田,讓轉型的劇痛得以承受。按部就班,繼續發展工商業,是第一要務。
激進派的意思,是說先搞均田,加強集權,靠均田之后的控制力、組織力、稅收能力,拼了命的移民,照著一年大幾百萬移。移個差不多了,再轉型。
橫著分。
國家派的意思,是離著那么遠,又和大西洋貿易綁定,那群人遲早效趙佗故事。而中國的事,是中國的事,天下早晚要炸,那群人怎么樣,隨他們去,努力把國內的事解決掉。他們只是一個泄壓的手段,最終這片土地上的人還要生活在這片祖先的土地上,趙佗和咱們即便一個祖宗,將來也不是一條心。咱們生于斯、長于斯,還是為這片土地上的人,謀取未來。他們不過是添頭、泄壓閥,愛咋咋地。
民族派的意思,是就算他們效趙佗故事又怎么樣論起血緣,那不都是一家人嗎所以,將來“中華”到底在哪,不就是個地理問題嗎難道那些分出去的,還能反對咱們不成所以,移民的意義,不只是個泄壓閥,而是要相信即便遠隔數萬里、即便他們的貿易融入的是大西洋貿易圈、即便他們一部分可能改信基督教、即便他們可能琢磨著南大洋的礦我先上車后面別來了那或許、說不定、大概還是血濃于水的。
內部自然有分歧。
但分歧之外,終究還是認可很多事是“手段”,而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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