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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只是大政策方向的激進、保守的問題。
而是工商業,尤其是商業發展的一些“雙刃劍”問題。
大順的統而不治的行政能力、幾乎空缺的基層控制能力,商人們,那真的是能玩出花來的。
除了商人,還有本地勢力。
比如湖北的糧食運輸業。
米船船戶泊于碼頭,后半夜便有當地水排,來此竊米。沿途賤賣獲利。所缺數額,則以砂石填補,美其名曰――翻倉
又比如
武昌羅家墩,有當地游民數千人,專做砂石生意。以大篩過砂石,大而扁者,則摻蠶豆;小而圓者,則摻綠豆;白石砂者,摻米;黃石砂者,摻芝麻骨子。皆與翻倉者交易
再如
糧行居間,使買者、賣者不能相見,彼則從中壟斷,又多壓價收糧――米谷商販,迫于船雜久載,若是堆棧又要棧租,甚至若不賣則往往會有失火之虞,不得不低價售。而糧行低買高賣、又以焚船威脅
再再比如
往南洋日本等國出口芝麻之松蘇大商,與楚地商行分而治之。如湖北之芝麻,除了出口外,本地亦需。各商行亦多行類期貨之法。而松蘇大商則與甲商行約定高價收購甲之芝麻,又告知甲商行不要與乙商行說;復又與乙商行密談,告知不要與甲商行說以致楚地商行各自以為大賺,紛紛將原本定給其余人的芝麻都賣給了松蘇大商,以為自己所缺之額,甲以為可以從乙那里收、乙以為可以從甲這里收最終交割時候,無貨可交,不得不借貸于松蘇大商,而致使兩年之內,松蘇大商盡控楚地之芝麻大宗定價權。
總的來說,就是,你想要商業,那你就會得到商業的一切。
欺騙、欺詐、貸款逼債、期貨買賣、囤貨居奇、期貨交割這些東西,先發地區玩了幾十年了,跑到湖北,遇到湖北本地的商賈,簡直就像是騙傻子一樣。
而在鄉間,商業帶來的問題,更加的操蛋。
小農無論是種糧食,還是種棉花,都需要把這些東西賣出去。
賣出去,才能交稅、交租、買鹽、還債等等。
后世可以說“你覺得現在便宜,那你就過一陣賣唄”。
但現在,
這就是句屁話。
還沒等糧食入倉的,收債的、收租的、收稅的,就像是蒼蠅見了血一樣飛來。
都有能力把東西貯存幾個月的經濟能力,怎么可能欠債、欠錢、沒錢交租交稅呢
而需要還債、還錢、交租、交稅的,又怎么可能把這些農產品貯存幾個月再賣
商人、士紳、轉型為商業經營的士紳,那真是玩出了諸多花活。
甚至于,一些士紳驕傲地酒后放話“我只要把這批糧食壓在家里三個月再賣,我就能賺一半的本錢”。
至于本地的“人均糧食擁有量”問題,關我屁事沿江賣走,別的縣、亦或省城的價格高,我就賣省城去唄。市場經濟嘛,反正拿到手的白銀,能在西域花、能在東北花、能在西南花、能在松蘇花、甚至到印度去花也沒問題。
本來糧食問題就嚴重。
嚴重的糧食問題,又迫使當地人圍湖造田,使得生態崩潰加速,水旱問題更加頻繁。
商業深入,伴隨著川鹽入楚、對外貿易所需之茶芝麻生絲、對四川賣棉布因為四川不適合種棉花等因素,又使得經濟作物的面積不斷增加,這又更加加劇了糧食問題。
還是那句話。
大順有沒有糧食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