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罪惡的鴉片戰爭、比如內河通行權、比如取消子口稅、比如關稅受制于殖民者、以及試圖把中國給裂解從而分而治之。
而現在,大順實際上是要反著來。
是要用先發地區的廉價商品,沖垮世界他處的傳統社會。
但又試圖以閉關鎖國的邏輯,保護內部的傳統小農社會。
對先發地區,正如劉玉所說的扶桑移民,是向東大遷徙在最東方的預演可以允許內地的百姓向先發地區遷徙,從而保證先發地區源源不斷的廉價勞動力。
對后發地區,則如王源的惟農有田論的變種簡化版,通過戶籍控制,禁止先發地區的人口向內流動。
實際上,對于底層百姓來說,這種流動,本身就是單向的。
內地去東部地區做工,做廉價勞動力,肯定比在家種那二畝地要強。
而即便說東部的底層,他們可以繼續向東,而不會選擇向西。
但,對于中層以上來說,實質上,這種流動恰恰就不是單向的。
簡言之。
資本需要靠人的腿,來跑動。
實質上,大順老皇帝設想的這種內外分治,其本質是限制資本向內地流動。也即,通過戶籍等的控制,限制攜帶資本的人去內地。
傳統社會,在大量的海外來的貨幣資金、廉價工業品沖擊下的崩潰,是非常可怕的。
可怕到不只是小農徹底崩潰。
而是,連一部分鄉紳、地主,可能都要混不下去。畢竟,在農村,地主往往也經營手工業,比如釀造、織布等等。這種狂躁的沖擊,會導致內部傳統社會的驟然崩解,會出現那種小地主都能感覺到破產在即的程度。
老皇帝已經隱約覺察到了這種危機。
所以,他希望以這種粗陋、笨拙、而又似乎可行、在大順行政能力范圍之內的手段。
來用最笨的辦法,亦即內部重筑“行政令的長城”的辦法,以類似英國棉布禁止令的行政手段,來解決貨幣改革后,大量貴金屬可能流向內地的耕地投機的問題、也解決工商業繼續發展工業品對傳統小農社會沖擊的問題。
之前劉玉在松蘇用的辦法,是類似強制結匯、強制發行兌換券、禁止“外匯”直接進入內部的方式,控制著這些年流入的海量白銀,逼著這些海量白銀往東北、南洋、蝦夷上跑,或者往工商業上投。
現在,老皇帝不認為這種手段,后人控得住。亦或者,這本身就有巨大的漏洞。
而且,又牽扯的大順的貨幣改革。
總不能發行兩套貨幣,一套內地的、一套沿海先發地區的那成什么事了
即便說后世有段時間,思想最混亂、先發地方和中央掰腕子最有力的的時候,廣東自己發行了貨幣,也立刻就被叫停。
而大順要搞貨幣改革,要維系統一、維系中央集權,或者說,維系這個國家本身,就絕對不可能發行兩套貨幣。
一旦貨幣統一在此之前,大順的貨幣并未統一,以至于可能一省之內,同樣的銅錢和白銀的匯率,都有巨大的差異那么如何控制貨幣涌向內地的耕地上,這就是個皇帝、無論是老皇帝,還是要上臺的新皇帝,都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能想到這一步,至少說明,這些年工商業和海外貿易的發展,改變了一些社會存在,也終于使得大順朝廷對于貨幣的認識上升了一步。
所有人都清楚,若不用行政手段,貨幣肯定會往土地、當鋪、高利貸上跑。
陜西商人、安徽商人、山西商人之前已經一次又一次地用實踐來證明了這一點。
而對外貿易的發展,導致湖北地區的種茶、種棉、種芝麻等操作,被太子的激進工商政策,直接搞出來了糧荒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