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說,劉鈺在扶桑移民的政策,靠的是“想方設法讓資本有利可圖”,“如果資本不知道怎么有利可圖,那我想辦法給你們找有利可圖的方向,挖金子、曬鹽、在加州中央谷地種棉花往南美賣、在草原省釀酒賣給法國人去和印第安人換毛皮人參賣回大順”,等等、等等。
北美東海岸,可以搞契約奴、可以搞奴隸制。
靠的,是歐洲的市場、靠的是三角貿易、以及最基本的一點大西洋,比他媽的太平洋,窄多了。
從歐洲到加勒比島嶼群、到北美東海岸的距離。
和大順那群商人,去邦加買錫,然后回蘇州無錫等地差不多遠。使得實際上歷史上清中期之后,江南的“死人錢”、“燒元寶”,基本用的都是南洋錫。
康涅狄格可以種糧食、養牛,賣給加勒比島嶼上的甘蔗園南部州可以種植煙草,賣給歐洲。
大順在北美西海岸,種啥玩意兒,能賣回大順,形成完整的貿易循環使得資本有利可圖,愿意去搞契約奴墾殖土地
這,始終就是一個頂在大順這些年改革后的頭頂的大問題。
好在,靠著金州的金子、銀州的白銀、大平原的毛皮、五大湖的人參,劉鈺找到了突破點。
但,這點貿易額,撐得住多少人的移民
歷史上,1857年的歐美金融危機,在北美爆發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西海岸的黃金挖的太快,導致大量的鐵路“無利可圖”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金子銀子挖不完呢,以至于歐洲的大量資本都跑去美洲修鐵路,結果金子挖的很快,瞬間鐵路的債券股票暴跌80。
而在大順,談自由貿易、談圣西門主義的“私有制下的引誘資本流向對全社會發展有利的產業”的問題,那就不得不談一個被之前的英國自由貿易學派,刻意回避的問題。
也即,休謨說的“大海做天然關稅,否則整個歐洲都要用中國貨”的問題。
引誘,怎么引誘
松遼分水嶺以北,沃土萬里,適合種大豆。而現在,蘇北、日本、山東等,都急需大豆來肥田,急需利用光合作物把東北的磷氮鉀等物質以大豆為媒介轉移到蘇北棉田、日本稻田、山東煙草田里。
大豆,肯定不乏銷量、不缺市場。
問題是,松遼分水嶺以北的沃土,白給錢、不征稅、資本去嗎
假設在黑龍江畔種出來了黃豆,運到蘇北,得多少運費從黑龍江畔,運著黃豆,爬過松遼分水嶺,再進入遼河水系,這期間的運費得多少錢
大順打個西域,從中原往西域運糧食,運費接近糧食原價的20倍。
沒有遼河水系,連遼東的依托蘇魯市場的大豆產業其實都發展不起來。
就這么個現實,怎么引誘資本得利而去投資到“該投”的地方
更別說扶桑了。
就現在這帆船,從威海起航,走最最成熟的馬尼拉大帆船航線,跑個來回,指定得一年。
跑到扶桑種黃豆,用風帆船運回蘇北一船也就裝個1000來噸,一萬來石,就算按8錢銀子一石在蘇北賣,這一船一共也就能賣個一萬兩白銀。
來回一年多,水手吃喝拉撒、海浪風險,去吧去吧,能剩幾個錢有1000來噸的大帆船、有一年周轉期的資本,用這錢不說去買地收租、去開當鋪放貸,那我有這船有這資本我跑趟南洋、跑趟印度,也不止賺這點錢吧
甚至說,我就吊毛不干,我把這一萬兩銀子,投資國債,買戰爭債,賺多少錢
我有病啊,在這個年月,跑到扶桑開農場,雇人移民過去,然后當農業資本家合著我這是在這做慈善的
劉鈺此時在扶桑移民的邏輯,是“契約長工干七年,七年后買地花50兩。只要扣除掉吃喝拉撒,再扣除掉七年給長工的50兩買地白銀的工資,其余的剩余價值,一頓挖金子,難道連這點剩余價值都榨不出來”
跑去金州挖金子,要是七年契約長工,連百兩的總價值都創造不出來,算個屁的“舊金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