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恰恰是在試圖維護“第一種私有制”,只不過用暴力重新去分配而已。
第一種私有制和第二種私有制,是兩回事。
但私有制本身,是一回事。
私有制存在,所以才會出現第二種私有制,把第一種私有制干死,并在其尸體上發展起來的情況。
所以,私有制本身,意義重大。
大順這邊的百姓、士紳、商賈,對私有制這個概念,非常理解、非常清楚、非常明白。
不用說那么遙遠的歐洲。
就是在此時的朝鮮國,朝鮮的百姓,明白什么叫私有制嗎日本那邊,日本的百姓,明白什么叫私有制嗎
理解不了的。
朝鮮國百姓手里的土地,和大順小農手里的土地,不是一回事。所以對于“我的、你的”這個意思的理解,也和大順這邊的人,天差地別。
包括說,劉玉在兩淮搞的鹽政改革,這里面就有個明顯的“私有制”和“非絕對的私有制”之間的矛盾――鹽戶認為,那些草蕩是他們的;但在法理上,這些草蕩不是他們的,他們只有使用權,而他們卻因為深入人心的私有制意識,把那些草蕩認為是他們所擁有的。
也所以,在大順,經濟問題,很容易搞出來大風波。因為私有制過于深入人心,所以只要經濟上出了問題,很容易衍化成政治上的混亂。
尤其是修路。
地權、征地、股權、收益等等這些東西,只要出了岔子,出事是必然的。
因為,私有制深入人心,你不需要一場“歐洲的啟蒙運動”,大順這邊的人也知道,自己的權益受損是要反對的。
93年7月17日的那場關于土地、私有制的風暴雷霆,在大順,早就已經刮過了。
而在法國,則需要一場從農業技術進步、農奴因為技術進步變成永佃農、實質上的自耕農、法權上的非自耕農開始算起,持續了200年的醞釀,以及啟蒙運動的辯經,法國農民才理解什么叫“私有制”――地是別人的,我沒權在上面拾麥穗,人家讓我拾那是情分,不讓我拾那是合理,這就叫私有制。
這是要辯經的。要從國王是上帝給予的權開始辯起的,一直辯到貴族在土地上擁有的亂七八糟的權利等等沒有93年的那場風暴,資產階級要買地經營,不只是買地,還要“買斷”貴族的養鴿權、狩獵權、管業權、徭役權;還要“買斷”農民的拾穗權、放牧權、村社公地使用權等等、等等。uu看書
而這個道理,在大順,是不需要“啟蒙”,更不需要“辯經”的。
別人家的地,你可以騙、你可以設局、你可以欺詐、你可以逼迫等等,但是最終,只要你拿到地契,那么一切好說。但你拿不到地契,就算你官府有人,事也不好辦。
兼并,是在私有制這個大的所有制下,進行的。比起法國那邊亂七八糟的產權根本不明確的土地、買都不知道該找誰買的情況,兼并起來方便多了。
故而,在這種私有制深入人心的背景下,經濟、權利這些東西,很容易引出大事來。
某種程度上講,一個正統的、真正理解中原的封建王朝,應該清楚,核心是“維護第一種私有制、并減緩第二種私有制的出現和對第一種私有制的謀殺”――抑兼并,就是其中的一種方法。
但本質上,仍舊是私有制的。并且,無需啟蒙,也無需教化,人就會在自己的利益受損的時候,站出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