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于眼瞅著黃河南流數百年了,不斷墊高、經常決口,都知道早晚黃河要北決重選河道由北入海,這意味著有大約25億畝的黃淮華北耕地,可能會鹽堿化和生態崩潰,造成大面積土地退化,和一場延續幾十年的、波及數千萬人的大災歷史上,黃淮的鹽堿化和土地退化問題,延續了可不是幾十年,而是百年。后世那篇我的縣長父親中的可敬的縣長,忙著治沙、改堿、抗旱、種樹,就是最終黃河北決百年之后的余波。
絕望于怎么算,都算出來人口蹭蹭地漲,人均土地面積越來越少,早晚要到就算徹底均田都不太可能吃飽的普遍貧困。
絕望于就算均田了,人口還是在漲,那以后怎么辦土地終究還是越來越少。
這種絕望,是18世紀的絕望。
后世,工業革命,催生出無產階級。無產階級的革命者,著眼于工業的未來,戰天斗地,不會絕望,因為他們知道,工業化可以解決吃不上飯的問題。
而之前,一群地主中先行一步的精英,沒見過工業時代,也不可能相信畝產千斤糧,囿于時代,終究絕望。
當劉玉出現,當大順開始探索世界、抓住大航海時代的尾巴,問題其實仍舊沒有解決。
實邊,和解民倒懸,是兩件事。
實邊人,是會自己生孩子的。
就說此時的澳洲,以“實邊”、“占領”為目的,20萬人足以,二百年后,便是自己生,也生的出上千萬人。
亦或者此時的北美,以“實邊”、“占領”問目的,100萬人足以,有皮毛商人和人參販子在阿拉巴契亞山扛著和阻礙本國移民,百年的緩沖期,一樣千萬人口。
但,解民倒懸,和這個是兩碼事。
如果要達成“百畝之田、五口之家”的農民也能過好日子的愿景,意味著,大順最好是遷民2億5000萬人。即便說算上東北、南洋、西域的分流,也得朝海外移民一個億至少。
這,和“實邊”、“占領”、“殖民為生存空間”什么的,根本并不是一個難度。
甚至說,是差了兩個數量級的難度前提是,你得把那些中西部地區的百姓,也看成是同胞、最起碼看成是人。
商業,不生產商品,只是商品的搬運工。
商業,不會商出來糧食,更不可能商出來耕地。
貨幣,是一半等價物,而不是物品本身。
世界,是物質的。并且可以確定,這不是個五餅二魚千人飽真實存在的世界。
的確,歐洲在1800年后開始加速,法國終于在1855年消滅了最后一次饑荒。
這,僅僅是技術進步的力量
問題是,法國3億畝耕地,1855年3000萬人口。
山東現在已經3000萬人口了,也不過9000萬畝耕地。
換句話說,提前100年,1755年,山東省1000萬人口,且沒有黃河改道之災,在無大規模災荒的情況下,會出現大范圍饑荒嗎
3000萬人口,3億畝耕地,不饑荒,是很值得稱贊的事嗎
反過來說,他媽的整個歐洲最好的農業條件、最好的耕地、3億畝耕地到19世紀中期、太平軍忠王都用蒸汽機輪船爆錘閻羅妖、智利硝石礦已經大規模開采了,才養了3000萬人口終于不饑荒了,很驕傲嗎
換句話說,大順現在假設飛升到1855年,法國都辦世博會了的那一年的技術水平,按照這個比例,大順需要30億畝耕地才能保證3億人不饑荒。
別說技術這玩意兒,不是點一下按鈕就出現的,得需要積累。
就算是瞬間達成巴黎世博會時代的技術水平,也得40億畝耕地才能保證不饑荒。
問題是,大順有40億畝耕地嗎
或者說,假如大順現在有40億畝耕地,之前那些精英們,會絕望嗎會選擇接受劉玉的改革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