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抉擇,并不只是大順自己的事,而是一場關乎世界日后思潮走向的大事。
不只是因為大順現在的體量,內部一動,若有個三長兩短,肯定會引發世界局勢的巨大波動。
更因為,從啟蒙運動、重農學派等開始“東學西漸”以來,某種程度上說,大順仍舊對那些“生產國”而非“商業國”,有著巨大的引領作用。
不管是所謂的迷信的無神論;在歐洲算是非常激進的小塊土地私有制;亦或者那種依托于空想的“天下為公”的傳統的基于“人道”的空想
種種這些,對于歐洲的很多激進者而言,都是一條與眾不同的、超脫于空洞的巴黎沙龍辭藻的可考察的道路。
事實上,大順這邊,有不少歐洲人來求學、游歷,并且仔細考察大順這邊的道路,并不斷把這些東西帶回歐洲,將之前的“東學西漸”,持續下去,并且影響力越發的大。
正如此時,大順這邊的繼續下去的改革,只要不往回退,但凡往前走,各個派別總能從劉鈺那些亂七八糟東拼西湊的理論中找到依據一樣。
亦如劉鈺生前自嘲的,說大順在生產和消費上是馬爾薩斯經濟學、在生產力概念上是李斯特生產力、在對未來的構想上則是衍生出圣西門主義這樣的一個三頭縫合怪。
這種縫合,產生的問題當然很多。
比如說,被諷刺為生產和消費問題上的馬爾薩斯經濟學。
在大順內部,實質上也是有分歧的。畢竟,大順不是英國,甚至不是日本那種封建貴族制,是以自然沒有純粹的馬爾薩斯。
總的來說,這種觀點算是一種“消費不足論”。
大順國內的一部分人,當然是舊體系下的得益者,支持這種觀點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是地主、貴族、軍官等等,屬于理論中那種“有效需求”。即,資本主義性質的工廠,生產出來這么多東西,工人的工資肯定不可能全都買走,那這不得需要一批專業的、專門的“只消費、不生產、靠地租俸祿軍餉、金融利息等消費的人”,否則這不是要出現“賣不出去”的危機
而另一部分人,他們倒不是舊體系的得益者,同樣也持有這種觀點。他們自己并不是地主、貴族、放貸者、金融食利者等等,但他們持有的這種類似的觀點,則是另一種解釋。
粗略來講,有點像是“逆練盧森堡的資本積累論”。
逆練之前的大意,就是說
生產分為兩個部分簡單再生產的生產循環――擴大再生產的生產循環。
而世界呢,也被分為兩瓣資本主義因素――非資本主義因素。
資本主義的基本的生產,是由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內部資本家和工人來完成的。
然而,一旦擴大再生產出現,多余的價值在資本主義因素內完全無法消費掉,也即是說在資本主義因素內的資本家和工人,加在一起,都無法把這些東西都消費了。
那么,就可以得出個結論只有向非資本主義因素的地區可以承受擴大再生產的結果。
這個,非資本主義因素的地區,未必是殖民地。當然肯定也包括殖民地。
比如說,大順內部的那些小農,農民,他們并未被卷入資本主義的生產體系中來。所以說,他們也是一種“超脫于資本主義因素之外的消費者,用于將在資本主義因素內完全無法消費掉的商品給消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