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淦本來心情不錯,可聽什邡侯之子的一句話,火氣騰地一下上來了。
前明土木堡前后,勛貴就徹底爛了,以至于引邊將入京,鬧出許多事來,后期更是指望不上。
想著本朝有武德宮,勛貴子嗣至少爛的能慢一點,可……
看著什邡侯之子,李淦心里不禁覺得有些面目可憎。
心想此人不堪用,什么事就先撇清干系,沒有半點膽子。
這件事到底是誰主使的、具體是怎么回事,還需要你來告訴我?
便是脫罪,都找不對方向,當真廢物。
李淦忍不住哼了一聲,反問道:“你既知罪,朕問你,何罪?”
“呃……”
什邡侯之子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如今都驚動了孩兒軍,被抓進了午門,有些之前沒想到的事也一下子想到了,心都涼了半截。
可怎么說呢?
什么罪?
說是驚了圣駕、有可能窺探禁宮?
那就是知罪而犯罪,罪加一等。
你都知道會有這樣的罪名,你還跟著去看熱鬧?而且也沒有出聲阻止,這不是大罪嗎?
若說不知道?
那就是心中無君無父,居然想不到飛到天上是僭越,證明你心里沒有君王。
心中無君,不知尊卑,可謂非人!
知道也不是。
不知道還不是。
什邡侯之子的后背一下子全濕了,剛才只是想著撇清關系脫身,哪曾想到這個后果?
這時候是知也不是,不知也不是,只能一言不發,頭咚咚地往地上磕。
聽著耳邊傳來的磕頭聲,劉鈺也不敢有和驕勞布圖說話時候的傲氣,說什么《大順律》沒說不準玩熱氣球之類的屁話。
只能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他是鐵了心試探到底的,不合心意,自有別樣打算,當真是有恃無恐,毫不擔心。
旁邊的頭磕了半天,李淦覺得也差不多了,這才道:“既說不出,朕來告訴你們錯在哪!”
“那東西既是能飛,聽說也需熱氣火燭。京城百萬戶,皆為木樓,一旦有誤落下火種,又將如何?”
“京城繁盛,摩肩接踵,人流穿息。你們飛到天上,眾人不知何物,定以為亂力怪神,驚慌踩踏,又將如何?”
“前朝三大殿失火翻修,天啟年間靠魏閹斂財,耗銀六百萬兩,以致九邊欠餉。若是真失了火,你們雖是鐘鳴鼎食之家,可誰能拿得出六百萬兩?就算拿得起,又有誰敢拿?”
話音才落,一群人全都松了口氣。
唯獨什邡侯之子磕的滿頭是血,驚愣了在那里。